沈言馨身体虚弱,光是这一番话说完,就有些气喘吁吁。

但她的语气却笃定无比。

沈南枝知道,这已经用了她全部的自持力,才没有红了眼睛甚至落下来泪来。

她的阿娘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坚强,还要坚韧!

沈南枝原本还有些担心,阿娘可能会心软,或者顾及着这么多年的情分只愿意和离,到时候她对姜家出手多少还有些顾忌。

毕竟经历生死离别的只是前世的沈南枝,阿娘的恨意不如她那般刻骨。

可沈南枝几乎忘了,她是阿娘的软肋,他们沈家从来都护短得很。

既如此,沈南枝对姜家自是不会留手。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沈言馨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沈南枝连忙倒了一杯热水,叫沈言馨顺了顺气,这才道:“阿娘别急,这一次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沈言馨点头,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因为刚刚咳过,还染着一抹不正常的薄红,她认真看着沈南枝:“这些事我来做就好,那些腌臜东西,不能脏了我们枝枝的手,阿娘虽然体弱,但还不至于办不成事。”

闻言,沈南枝心头泛起暖意,她抱着阿娘的双手,哽咽道:“阿娘,我知道你可以,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剩下的交给我去做,我是您的女儿,你都可以,我自然也行,他们的死活对我来说无足轻重,只有阿娘好好的,才是我想要的。”

见她如此笃定,沈言馨只好叹了口气:“好,我听你的。”

就说了这么会儿话,沈言馨的精神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沈南枝扶着她回**歇下,又叮嘱底下人好生照顾着,便出了锦绣园,直奔对面姜府。

她现在心里不痛快,当然也不能叫姜家人好过。

自那日姜清远和姜嫣然在园子里闹过一场之后,姜家这边就没有动静了。

他们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不过是因为姜时宴还没有回京,没有人给他们撑腰罢了。

沈南枝过去的时候,她祖母赵氏正和姜嫣然吃早饭。

满满一桌子早点不说,两人手边还都盛着一碗极品血燕窝。

姜家祖上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没有半点儿底蕴,以姜时宴那点儿俸禄要在京都这样盛世繁华的都城吃得开,怎么可能。

光是维系官场同僚之间的人情都已经捉襟见肘了。

更何况,还要供养越发铺张奢侈的赵氏。

这些都是阿娘贴补的银子,就连这极品血燕窝,原本也是沈家给阿娘的补品,没想到最后却进了这些人的肚子。

门房那边看到沈南枝却没有立即将她请进去,跟沈南枝猜测的一样,是得了赵氏的吩咐,故意晾着她,要磋磨她。

沈南枝哪可能如她的意。

前脚门房这边才有人去通报,后脚沈南枝直接踹开守门人一路闯了进来。

赵氏一口血燕窝才下肚,看到沈南枝这架势,气得当即红了脸:“混账东西!还有没有规矩!你是要反了天不成?”

一旁的姜嫣然还在煽风点火:“姑奶奶莫气,想来妹妹是在沈家自在惯了,不习惯姜府这边的约束。”

赵氏气得抬手猛地一拍桌子,“惯得她了!”

就算这些年好吃好喝地供着,滋养着,但因她早年间下地劳作,肌肤看起来也比京中真正的贵妇们差远了。

可她偏还要拿乔,明明吃过苦,挨过饿,应该更懂得粮食的珍贵和得之不易,更应该珍惜才是,可她却恰恰相反,这些年极尽铺张浪费,卯着劲儿要比那些朱门大户的婆母们用得更精细,更奢华。

沈家家大业大,养她自然不在话下,可偏偏她吸着沈家的血,背地里还要给沈家捅刀子,对沈言馨沈南枝母女俩深恶痛绝,却对姜时宴养在外面的赵婉格外照拂,甚至帮着他们打掩护。

也对,毕竟赵婉也是她娘家侄女,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沈南枝心头冷笑,不等赵氏开口,沈南枝自顾自地在他们对面拉了一把太师椅坐下,并挑眉道:“祖母可是在同我开玩笑?什么时候我回自己家还需要门房通报?”

“知道的还说是祖母在同我一个小辈置气,不知道的还当这是姐姐的府邸,我是个过来需要看人脸色的客人呢。”

这话一出,赵氏和姜嫣然明显有些心虚,但很快两人都同仇敌忾地看向沈南枝。

赵氏怒道:“但凡你有你姐姐半点儿懂事,我也不会如此生气,我倒宁愿她是我亲孙女。”

闻言,沈南枝笑了笑:“哎呀,没想到祖母这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赵氏脸色一僵,明显气得不轻。

在她爆发之前,沈南枝摆了摆手:“祖母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此来也不是为了讨祖母喜欢的,我想趁着阿娘这几日精神好了些,教我一些管家查账的本事,再说,之前她在江南山高路远,不便管理,就留了几间铺子和田产给祖母,如今她回来了,祖母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说着,沈南枝摊开了手。

话音才落,赵氏的脸色煞白,她抬手指着沈南枝没好气道:“我说这大清早的你搁这儿寻我的晦气呢,敢情这是来争家产来的!”

她毕竟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就算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但早些年在田间地头跟人撒泼打骂惯了,还有更难听的话她都要一股脑儿地说出口。

可还没等她再张嘴,就见沈南枝蓦地站起身来,直接一把抓起姜嫣然面前的极品血燕窝,用力一把砸在了他们两人的脚下。

啪!

上好的青玉碗瞬间碎成了渣渣。

黏糊糊的极品血燕窝四溅开来,溅得躲闪不及的赵氏和姜嫣然一身,吓的一屋子丫鬟婆子都惊叫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