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道,姜时宴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好夫婿。
为了沈南枝阿娘甘愿入赘沈家,洁身自好,甚至连子嗣的问题都不介意。
再加上他在朝堂上一路青云,自身能力游刃有余,越发收获无数美名。
前世的沈南枝也是这般想的。
她的阿爹,是这世上最好的阿爹,是阿娘最好的夫君。
可直到后来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沈南枝抽丝剥茧,才知道日日端给阿娘的汤药里,定期下了慢性毒药,目的就是要叫阿娘的身体在神不知鬼不觉间,逐渐衰败下去,叫任何人看不出端倪。
而那幕后指使之人,竟是她阿爹。
姜嫣然最后那一碗汤药固然直接要了阿娘的命,但她阿爹同样不可饶恕。
只可惜,前世的沈南枝发现得太晚。
等她察觉的时候,阿娘已经毒入骨髓,回天乏术,而且,就连她自己也都已经被人下了毒。
也并非是她太过蠢笨,而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跟姜嫣然萧祈安一起算计谋害自己的,会是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亲爹。
上天跟她开了好大一个玩笑。
走到穷途末路,她才知道这个中原委。
为什么姜嫣然跟沈南枝有几分相似。
为什么族中抱养的阿兄姜清远,眉宇间也有几分姜时宴的影子。
并非是因为叔侄舅舅一类的血亲,而是他们才是血肉至亲!
姜嫣然和姜清远,是她阿爹姜时宴在入赘沈家之前,就已经同他表妹赵婉苟合,生下的龙凤胎!
发迹之前的姜时宴为了入赘沈家,为了攀附权势,对外隐瞒了这件事。
姜家族人为了利益不但配合他演戏,更是将赵婉母子三人藏了起来,对外只说是姜时宴远嫁去了外地的表妹。
甚至连姜嫣然那一层小官之女的身份都是他们捏造的。
借着沈南枝阿娘不能生育为借口,姜时宴将自己的亲儿子通过族里抱养在了自己名下,又以表妹赵婉远嫁未能生子被婆家刁难为由,把姜嫣然也送到了沈南枝阿娘身边教养,美其名曰既是为了教养好姜嫣然,同时也为了给远嫁的赵婉撑腰。
他将亲生儿女都放在沈南枝阿娘身边,叫阿娘劳心劳力,他不仅明面上博得一身赞誉,暗地里还能同赵婉在京城风流逍遥,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前世阿娘至死都不知道,自己辛苦养育的那一对儿女竟是姜时宴的野种,是两只中山狼!
沈南枝恨他们对阿娘的利用,算计,甚至最后还要毒害她阿娘的性命。
无论哪一点,都不可饶恕。
如今重活一世,再看到眼前这道貌岸然的两条饿狼,沈南枝只觉得无比恶心!
沈南枝的玩笑话叫姜清远眼神闪过一瞬的慌乱,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他一脸正色道:“枝枝,事关表妹清誉,这种玩笑话以后休要再提。”
沈南枝笑笑:“哪里是玩笑了,我分明说的是心里话,难道阿兄觉得姐姐不好吗?”
话音才落,姜嫣然脸色煞白,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姜清远忙道:“嫣然自然是极好的,可我只拿她当亲妹妹,又如何能开这种玩笑。”
沈南枝但笑不语。
瞧他们的神色,分明一早就知道实情!
合着他们这一家子,都把她阿娘当傻子欺瞒,利用。
沈南枝拢在袖子下的手也下意识攥紧,任由那指甲尖儿深深扎进肉里,钻心的疼才叫她保持镇定,继续旁若无人地与这些畜生说话。
姜清远并未看出沈南枝神色有何不妥,他转头看了一眼姜嫣然,才开口道:“前几日在长公主府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枝枝,嫣然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
沈南枝转身款步在花园里走着,漫不经心道:“所以呢?阿兄今日来是想说什么?”
见状,姜嫣然几步跟了上去,拦在沈南枝面前,躬身致歉:“好妹妹,香囊的事情我已经责问过小桃了,这件事是我的疏忽,那日在长公主府我也已经吃过了教训,还请妹妹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原谅我这一回。”
看得出来,嘉禾郡主那一巴掌着实用了力气,姜嫣然那半张脸到现在都还肿着的。
她这般放下身段的求和,看起来越发楚楚可怜。
沈南枝挑眉看她:“好啊,姐姐都道歉了,我又怎么能斤斤计较,只要回头将我那红珊瑚簪子赔回来,此事就作罢了。”
话音才落,姜嫣然面色一僵,似是没料到她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沈南枝还揪着那红珊瑚簪子不放。
姜嫣然含泪看向姜清远。
姜清远上前一步道:“你表姐都知道错了,这件事就不要再追究了,若叫阿爹知道了,还要说你小肚鸡肠。”
闻言,沈南枝挑眉笑道:“既然阿兄大度,那这红珊瑚簪子,便由阿兄替她赔了吧。”
姜时宴虽为朝廷四品大员,但因是平民出身,没有家族底蕴,他所得的那点儿俸禄根本就不够维持官场上的应酬,更何况还有姜府一大家子要养。
赵氏又不是个会做买卖投资营生的,姜府的日子看着风光,实际上几乎捉襟见肘,还得靠着阿娘每个月给姜清远拨的银子来填补窟窿。
姜清远自己哪儿来的银子赔的。
姜清远的脸色也再难维持君子风度,他皱眉道:“张口闭口都是赔偿,如今你也都钻进钱眼里那般市侩了吗?”
沈清辞不由得冷笑:“不是你们要来赔罪的吗?既然是赔罪,光红口白牙一句道歉就值一支价格不菲的红珊瑚簪子,那我在这里多给姐姐赔两句不是,姐姐可否多给我两支红珊瑚簪子?”
“你们不市侩,倒是把簪子拿出来呀!”
沈南枝一番话怼得姜清远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正相持不下,就听到有脚步声匆匆而来。
“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