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宁站在大狱外,眺望不远处,忽然脸颊上冰冰凉凉。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雨,细雨蒙蒙,随风吹在脸上。

一抹阴影笼罩,挡住了细雨,她侧过头看向来人。

“你笃定宁王会认罪吗?”步晏语气低沉,和她同站在竹伞下。

陆景宁摇头:“不确定,但足够击垮一个人。”

就算宁王不写认罪书,临死之前也会交出点什么,保宁王妃和缊哥儿安危。

“不论什么结果,宁王都不可能走出这座大狱。”

重生而来的人,必死无疑!

陆景宁跟宁王摊牌,就没打算让他活下来。

只是一直还没想到怎么处理那个孩子。

幸好,宁王妃是个聪明人。

替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一个时辰后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大长公主,宁王自裁了。”

陆景宁扬眉,转过身朝着里面走,阴暗潮湿的大狱内散发着一股霉味。

耳边争吵声,求饶声不断。

陆景宁脚步越来越快,来到那间大牢。

宁王一头撞死在了墙下,身边还放着一张纸,她捡起,赫然就是她想要的东西。

认罪书!

宁王一口气认下了谋杀琉璃和陆麟。

至于慎郡王府,倒是只字不提。

陆景宁也不计较,就当宁王给宁王妃母子两留的一条退路。

将书信递给了步晏。

“人人都知步大人审问手段高明,这次也不例外。”

步晏失笑接过,好奇地问:“宁王性格刚强,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让宁王甘愿认罪?”

这么快的速度,令人咋舌。

步晏甚至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陆景宁莞尔:“人都死了,再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

宁王自裁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举朝震惊!

慎郡王刚回到府上听见这个消息,惊愕的差点没站稳。

“宁王认罪了?”

他不信。

这事儿明明就不是宁王做的。

他为何要承认?

慎郡王皱着眉头,脑海里闪过陆景宁的脸。

一定是她!

“入宫,快备马,本王要入宫!”

慎郡王大喊。

...

议政殿

南梁帝坐在龙椅上,脸色苍白,眼窝下呈现暗青色。

底下跪着一群文武官员。

步晏举起宁王认罪书,说起宁王犯罪过程。

有人不信:“宁王低调做人,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争权夺利,为何要刺杀小殿下?”

“此事一定有蹊跷。”

不少人提出疑虑。

步晏大方地将罪证递给身后的人:“宁王笔记,诸位不妨验一验真伪。”

几个文臣接过罪证,逐字逐句地开始研究。

半个时辰后,得出结论。

这罪证的的确确就是宁王亲笔所写。

慎郡王接过罪证看,瞄了一眼字迹,的的确确是宁王的字。

只是他想不明白,宁王为何要认罪。

他手握罪证看向步晏:“早就听说步大人审问有一套,莫不是对宁王动了私刑?”

步晏似笑非笑。

“步晏,你可知罪?”慎郡王认定步晏肯定是动刑法了,宁王受不了才会写了这么一份认罪书,怒喝:“你竟敢屈打成招!”

于是,文武百官也朝着步晏看去。

“慎郡王,无凭无据的话可不能乱说。”步晏皱着眉,面色泛起凉意:“下官对宁王并未动刑。”

慎郡王冷冷一哼,表示不信。

其他追随慎郡王的立马附和:“有没有动刑,查一查就知道了。”

步晏没说话。

上首的南梁帝掩嘴咳嗽,慎郡王见状拱手上前:“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彻查宁王是怎么死的,给宁王一个公道。”

南梁帝沉默片刻后点点头。

慎郡王欣喜不已。

于是宁王的尸首被当众抬上来。

太医检查之后体内体外都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死前更没有挣扎的痕迹。

慎郡王瞳孔一缩,朝着其中一个太医使眼色。

那名太医上前看了一圈,然后冲着慎郡王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宁王真的是自尽的。

慎郡王脸色发白,不安地抬起头看向了上首的南梁帝,动了动嘴,辩解的话无从说起。

“抬下去。”南梁帝挥手,一副不愿意再看的模样,捂着心口连连咳嗽。

常喜见状赶紧扶着南梁帝退下。

“微臣恭送皇上。”

众人行礼。

宁王的死也落下帷幕,谁也没有再追究。

走出大殿,慎郡王目光紧盯着步晏的背影。

“皇家近日也不知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出事,前前后后死了多少人了,是不是有人犯克?”

身边路过的大臣小声嘀咕。

声音不小刚好钻入慎郡王耳朵里。

“谁说不是呢,我瞧皇上也憔悴不少,连失两位成年皇子,打击可不小。”

“小殿下也不知能不能找回来,这立储迫在眉睫啊。”

慎郡王停下脚步,想起刚才殿上南梁帝的状态。

连话都说不明白了,略坐一会儿就撑不住,需要人搀扶着。

这还是近一个月来唯一一次露面。

思考间传来请安声。

“微臣见过大长公主。”

慎郡王看着慢慢朝着这边走近的陆景宁,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陆景宁淡淡道:“皇祖父召见本宫作伴。”

“召你?”慎郡王满脸不可置信。

恰这时常喜公公走出来,站在陆景宁面前:“大长公主,皇上在里面等您呢。”

陆景宁点头,当着所有人的面迈入大殿。

身后,慎郡王眉头拧的能打结。

连续四五日,下朝后陆景宁就来了议政殿。

流水似的赏赐不停的往东宫送。

很快大家就发现,就连奏折上批阅的字也变了。

有人认出来了,是陆景宁的字。

“胡闹!简直胡来,皇上怎么能让一个女子批阅奏折呢?”

无数人炸开了锅。

步晏漫不经心地瞥眼四周,一个眼神扫过,几人瞬间闭嘴。

只有几个老犟骨还在大殿叫嚣。

“本朝也没有女子不可以议政的说法,再说大长公主聪慧无比,批阅的奏折也是有条有理,我倒觉得不妨碍,也能说明南梁人才济济。”忠勇侯第一个站出来同意此事。

很快之前支持太子的那帮人也纷纷站出来帮忠勇侯说话。

偌大的殿上吵起来,有人支持有人拼死反对。

散朝后,陆景宁一如既往的来到了议政殿门外等候。

“哼!”

老顽固御史大人朝着陆景宁冷哼:“大长公主的野心也太大了,太子尸骨未寒,就想着谋权夺位,也不怕寒了心,依我看那位小殿下肯定是遭遇某些人毒手。”

陆景宁挑眉瞥了眼御史大夫,不紧不慢的开口:“本宫奉命行事何错之有?”

“你是女子就应该避嫌!”

“女子怎么了?”陆景宁嘴角翘起弧度,压低声音:“本宫听闻章夫人贤良淑德,相夫教子

多年,有朝一日本宫还想和章夫人讨教。”

现如今的御史夫人是刘氏,章氏是御史发妻,留在了淮阳老家。

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居然从陆景宁嘴里说出来,御史大人猛然噎住了。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这么多年,他都快忘了章氏了。

当年他和章氏青梅竹马,两家都穷得很,是章氏勒紧裤腰带给他攒银子,让他进京赶考。

再后来村里遇灾,章氏没了行踪。

他以为人死了,另娶了刘氏。

可没想到章氏又找来了京城。

“章夫人可是实打实的嫡妻,御史大人还是回去想想怎么和刘氏交代吧。”

陆景宁慢悠悠说完,径直离开。

只留下御史大人站在原地发愣。

将此事揭穿,意味着刘氏由妻贬妾,他的儿女也变成了庶出。

还有他的名声,必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