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咽了咽口中的唾沫道:“王爷,如今我军的数量看起来虽多。但真正有战力的,不过是王爷之前在十万大山之中,训练出来的那二十万精兵。在加上率先投靠王爷的,广南西路原有驻静江府的那三千备边军。其余的兵力,看起来虽说不少,但其中战力寥寥。”

“也就广南西路,所属的五千卫军还有一些战力。其余的,无论是福建路,还是广南东路的卫军,真正的战力几乎都是寥寥。非但无法为王爷分忧,甚至王爷还要养着他们。王爷手中的精兵,除了留守广南西路的几万精锐不能动,弹压百夷、震慑野心勃勃的安南人之外。”

“真正能投入到战场上的,也就十五万人。所以在下认为,非到万不得已时候,尽可能还是要避免强攻,以免引起王爷手中精兵折损过多。毕竟朝廷的援军,已经到了淮南。渡江南下说快也快。我军若是在这几座城池损失过大,恐怕无力在在与四大营抗衡,这对我军不利。”

“所以,我在下的意见是,要么就地征发青壮,驱使他们代替我军精锐攻城。以节省我军的军力。要么王爷可以调集一批精兵,挑选几名强将统带。准备好粮草,从福建路绕过建宁府和处州府,沿途不理会周边城池。抢在四大营抵达之前,经浙西直扑江宁府和苏州府。”

“只要我们抢在四大营渡江之前,能够抢占江宁府。朝廷在前线诸军,势必要军心大乱,我军便可以趁乱而入了。如今朝廷在江南诸路,都是糜烂不堪的卫军。那些货色,据城死守还可以,想要出城阻拦我突袭江宁府的队伍。恐怕即便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子与实力。”

“王爷别忘了,江宁府那里不仅有堆积如山的钱粮,还有永王在坐镇。如果我们能够擒获或是除掉永王,江南诸军便是再忠心朝廷,恐怕也没有多少心思再打下去了。所以,在下的意思便是选调精兵强将,趁着还以忠于朝廷的将领,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前线分兵偷袭。”

这个家伙的这一招,不能不说狠毒。如果桂林郡王真的按照他的想法,分出一路精兵,绕路浙西避开各城直扑,如今兵力并不充足的江宁府,绝对可以称得上兵出奇招。就算无法再短时日之内抢占江宁府,可如果作为江南核心地带的江宁、苏州境内,出现叛军的大量军马。

对朝廷还在顽抗的诸军,军心与士气的打击,也是可想而知的。听到这个家伙的建议,桂林郡王倒是显示了不是一般的果断。知道这是自己在最短时日之内,拿下江南最好办法。立马点头同意,从前线抽掉出两万精兵,加上全部骑兵。携带十日粮食,绕路浙西直扑江宁府。

不过,不甘心就被几座城池拖住了自己脚步的他。也下令,将归顺的卫军全部调到前沿,限期攻破那几座城池。如果不是几位谋士苦劝,他甚至还要将留守广南西路的两万精锐,全部北调参战。几道手谕连续发了出去后,他下了严令,限半月之内落在后面的大炮必须运到。

否则,火器营都统、副都统立斩不饶。连续几道手谕发了出去之,桂林郡王脸色依旧没有放晴。对着几个谋士道:“那头蠢猪,这些日子可是还老实待在府中?他还真以为孤册立他为帝,是真让他来做这个皇帝?一个摆设,也想着要与孤争权,谁给了他这么大胆子和野心?”

这位桂林郡王口中的那头蠢猪不是别人,正是被他拥立为帝的豫章郡王。赣州知府与兵马使,举城投靠叛军之后,那位想跑没有跑得了的豫章郡王,原本都吓得尿了裤子。以为自己这次,恐怕要去见自己的列祖列宗了。结果却没有想到,天上意外掉下来一个天大的馅饼。

因为广南东西路,福建路都没有宗室册封。手中急需一个黄姓人做皇帝,以便掌握一个傀儡,用来分化瓦解朝廷,在江南诸路官员的桂林郡王,便直接拥立他为皇帝。只是这位老兄很不自觉,真以为自己好运来了。不仅张口闭口夸奖桂林郡王府,不愧为开国第一功臣之后。

知道这黄家的天下,不能落入一个淮阳余孽手中。主动起兵为国匡扶正义。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挽社稷不倒,足以堪称是本朝的陈平、周勃、郭子仪,是大齐朝第一号大忠臣。二人短暂的蜜月,足足持续了一天之久。结果短短的一天之后,二人之间的蜜月便彻底的告崩。

这位迫不及待到,便是连历代皇帝继位,该有祭天仪式都取消。因为急于登上皇位,就连黄道吉日都没有去查一查。当然,也不是他不想走该走的程序。而只是将他当做一个牌位,又哪有心思,为他准备这些东西的桂林郡王,一句天子若是有德,日日便是黄道吉日的鬼话。

便直接穿上了龙袍,以他的豫章郡王府为行在的宏武皇帝,在册封扶持自己上位的桂林郡王上,便起了不可调和矛盾。那位做梦都想着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从来没有去看看,他们家的祖坟,冒没有冒青烟的宏武皇帝。还真的以为自己,穿上黄袍就真的成为一个皇帝。

加封桂林郡王为汉王,这一点他没有什么意见。人家出兵又出力,拥立自己为皇帝,自己也该论功行赏吗。将人家从郡王,晋封为亲王也是应该的。加封丞相,他其实也没有多少意见。但权知军国事,加九锡、参拜不名、剑履上殿,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去死活不答应。

这位根本就没有,认清自己傀儡身份的宏武皇帝。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天子一怒流血千里,顺应天意而生的皇帝了。他同意不同意,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哪怕他那枚假冒,用一块青玉刻成的玉玺,除了在他登基为帝那一天,在他面前短暂的晃了一圈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

依旧看不清楚形势的他,却还在这件事上不依不饶。他虽说蠢了一些,可毕竟多少读过一些书。知道哪些东西,一般都奸臣要篡位的时候,才会给自己加封的。接受这些加封,下一步就是要让他腾地方了。所以,这位也糊涂,可也不完全糊涂的宏武皇帝,死活不答应这事。

他与这位桂林郡王争执的结果,便是他原来的王府卫士,第二日便全部被撤换。便是就连所谓宫中的宫女,都给他换成了一群连话都听不懂,不知道从那个鬼地方挑出来的,奇丑无比的女子。这位在做郡王的时候,一向喜好搞什么**权的宏武皇帝,如今连府门都出不去。

而用他原来王府正殿,正改名为崇政殿作为朝会使用的大殿之中,每一日都空落落的。无论叫大起,也就是俗话说的早朝。还是叫小起,也就是通俗的重臣开会,也从来就没有举行过。他这位宏武皇帝,从来就没有见过一个臣子前来上朝过。更没有一个臣子,向他奏事过。

甚至他的这个皇帝,就连什么翰林院、通政司都没有给他配备。便是他登基的那日鼓乐,都是临时拼凑的民间用来婚丧嫁娶的鼓乐。而这位宏武皇帝,倒也让人佩服他的那股子轴劲。便是都这样了,居然还整日发布上谕。今日委任一个户部侍郎,明儿任命一个工部尚书。

玉玺没在都没有能难道这个家伙,也不知道他从那里弄来了一块,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的印。盖在一张白纸上,就算他的圣旨。没有翰林、左右拾遗为他草拟圣旨,人家就自己找了一个落魄书生,整日里面给他草拟圣旨。而且这个家伙,居然还公开放风卖官。

一个六部尚书多少钱,一个侍郎要价多少,一个翰林学士需要缴纳多少钱,一个枢密院承旨作价几何。他搞出的这些事情,弄得负责监视他的人烦不胜烦。若不是桂林郡王再三叮嘱,在表面上还是要尊重他一些。现在还不是处置他的时候,如今还是需要他这个牌位在的。

那些人,早就给他一顿胖揍,让他认清楚什么叫做真正形势。这也是如今这位桂林郡王,说的这头蠢猪老实与否。听到这位主的询问,在座的几个谋士都苦笑不已。他们都不知道,这位主为何要选择在整个江南西路,甚至整个江南,都臭名昭著的豫章郡王,来做这个牌位。

在天下还未大定之前,先选择一个黄家人作为傀儡,这是一个策略。但天下的黄家子弟那么多,可也不能选择如此一个臭名遍天下的家伙,来做这个傀儡吧。大齐朝在江南,五个郡王、七个郡公,将军和中尉更是一大把。就算选择一个世宗的血脉,也不至于选这么一个人。

这非但不能解决对民众的号召力,反倒是影响对民心的争取。豫章郡王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如今做了傀儡,更还摆正不了自己地位,整日乱发布上谕。还公开的卖官粥爵,哪怕花钱买他官职的人,就连他自己都不认识。对于这位四处乱伸手的老兄,所有人都头疼之极。

大家都有心,劝说面前这位主。与其让他没完没了的找麻烦,还不如将他直接干脆废了。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位主的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天下的人都皆知了,遮遮掩掩的反倒是没有啥大意思。与其还留着那头猪,在那里没事找事的膈应人,还不如直接上位。

只是这几位如今都挂着学士衔谋士的劝说,桂林郡王沉吟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们的心思,孤还是明白的。眼下就算天下人都看清了寡人,但还不到那个时候。至少在江南大定,朝廷与北辽拼到两败俱伤的之前,这个所谓朝廷的招牌,还是至少暂时要用下去的。”

“至于那头蠢猪,明儿安排人,将那个给他起草诏书家伙,还有躲在他儿,给他专门刻印的那个王八蛋,一并搜出来杀了就是了。告诉在他哪儿的人,今后如果他身边的那些人,走出行在半步格杀勿论。至于那群鬼迷心窍,从他那里买官的人,不行就抓一批处理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