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监又扫了一眼虽说面若死灰,却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的纪王。躬身施礼道:“太子爷的钧旨,奴才已经宣读完了。新人,奴才奉命也给送过来了。该带走的人,奴才现在也要带走了。如果纪王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以与纪王殿下一同,进宫去询问太子殿下。”

说罢,一转身便带着人回宫复命去了。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纪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心腹太监被押走,却毫无办法。这些太监早些年在宫中,一直都是伴随着他长大的。他当年出宫的时候,大行皇后可怜他没有外祖家。便将那些太监,都赏赐给了他,与他一同出宫就府。

这些太监,有的在进宫之后,便一直在他的身边服侍。甚至压根就是与他一同长大的,与他可谓是感情深厚,已经不能说是他的奴才。与他可以说的上,发小也好、兄弟也罢,是他这些年在宫外生活中,唯一的依靠和贴心人。更是在宫外,他仅有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这些太监被带走时候,面对着这些太监渴望自己解救的眼神。手中无权也无势的纪王,却无能为力的,只能站在那里悲哀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些太监被带走之后,究竟会遇到什么命运,他甚至连问都不敢去问一句。他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眼光去怜悯那些人。

虽说面对纪王妃厉声百般质问,躲躲闪闪的不敢回答。但黄琼这一手,让本就不多的心腹,几乎全部尽失的纪王。在那些人离去之后,看向他们的背影时,眼神之中显露的却是刻骨仇恨。藏在袍袖中双拳也紧紧攥着,牙齿更是咬得咯吱、咯吱作响,神色也显得有些狰狞。

只是怒视良久后,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他,却是只能无力闭上眼睛。至于那边被送过来的,几乎强行指给自己,正同样看着他的侧妃,却连一眼都没有看过。虽说在宫中,或是强迫或是用药,就已经与她们有过床榻之事。但这些女人,他也只不过是要利用而已。

但要说真将这些不是老,就是丑的纳到身边,他却打死都不情愿。这些女人之中,有几个他甚至看上一眼都觉得恶心。他自从成人以来,虽说在皇子之中并不起眼。但该给的待遇,却是一样都不差的。俸禄、永业田、府邸,与其他皇子都是一摸一样的待遇,并无什么区别。

虽说没有权势,可就钱来说并不差。除了正妃,本身就是一个姿色不差的女人外。就是他身边的其他侍妾,姿色也是不差的。自己府中便有着娇妻美妾,他又岂会真的队这些女人看上眼?当初与这些女人共效于飞,只是为了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行事不择手段罢了。

而见到纪王,面对自己的质问却是一声不吭。实在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的纪王妃,怒气冲冲的指着纪王道:“好,你就是不说是吧。那我明儿就进宫,去问问那位太子爷,这纪王府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如此的作践人?我不是那种生性嫉妒的人,不允许你纳几个妾室。”

“可你看看,他给你指定的那几个都什么样子?要么丑的,不穿那身衣服、梳的头,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要么老的,年纪都快要做你娘了。指人,那有这么指的?就算不求国色天姿,可至少也能看出来是一个女人吧。这不是明摆着作践你,在诸兄弟面前抽你的脸吗?”

“你可是他的亲兄弟?都是亲兄弟,他就算现在是太子,这天下储君,可他这么做,拿你当亲兄弟看待了吗。他这是在抽你的脸,抽纪王府的脸,抽我这个纪王妃的脸,抽这纪王府上下人的脸。你再不济,也是当朝亲王、四皇子。就算不被看重,可又那里被人如此糟践过?”

“你不敢去找他们,那就我去。我明儿一大早就进宫,我就不信,他身为当朝太子如此胡闹。老爷子就算在宠着那个静妃,可难道就真一点情都不知?就算老爷子也不想管,大不了我一头撞死在温德殿前。我要让这天下人看看,他这个当朝储君是如何糟践自己亲兄弟的?”

看着一向温柔体贴,而且一向有大家气质。如今却因为气愤的,脸都有些扭曲的妻子。沉默良久的纪王,终于无可奈何叹一口气道:“这个档口,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找事了。他今儿搞出这么一出来,这意味着他要对兄弟们动手了。我这里,只不过是他整治兄弟们的第一刀。”

“咱们这位储君,可是不简单。你看看他才出宫多长日子,年长的这些兄弟还剩下几个?大哥被废、圈禁起来,二哥、三哥都已经不在。便是老五,如今也已经葬身火海。现在,我成了实际的皇长子,他想要对兄弟们动手,不拿我这个实际上的老大立威,他还拿谁立威?”

“我虽说在兄弟们那里,并无什么威望。可论起年龄来,我现在却是最年长的一个。再加上我基本上没有什么后台,母亲去世的早,外家更是在哪儿都不知道。于是,我便成了他用来杀鸡骇猴,最好的那只鸡。他这是给兄弟们树立标杆呢。你看吧,我只不过是第一个罢了。”

“接下来老六、老七、老八、老十,我的那些兄弟有一个算一个,恐怕都逃不掉他的魔掌。咱们这位太子爷,我的这个九弟心机深策无比啊。便是找老爷子又能如何?储君给我指定侧妃,先别管这美丑,可就名义上谁又能挑出毛病?人家给你送女人,以便为天家开枝散叶。”

“谁又能说他做的不对?非但挑不出什么,相反我明儿还得去宫中谢恩。丑怎么了,人家只是让你传宗接代,又要防止你沉迷于酒色。不送丑的、老的,难道还送你年轻漂亮的,让你沉迷美色?老爷子在这件事情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插手的。更何况,人这一生冷暖自知。”

“咱们这位老爷子,呵呵,什么时候将我当成过亲生儿子?如今,咱们这位老爷子,被他母亲迷的鬼迷心窍。不仅将传国玉玺都交给了他,更是对他俯首贴耳。你去进宫,找老爷子求情,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如今他势头正盛,计较不在这一时。”

说到这里,纪王指了指黄琼送过来的那群歪瓜裂枣,无奈的对着妻子道:“你先把她们安置一下。既然送过来,那就先养着吧。咱们纪王府,如今虽说紧了一些,再穷也不差这几个人。现在关键问题是,千万别让他再挑出其他什么来。我这个九弟,可是心狠手辣的很。”

听着纪王无奈的语气,纪王妃也只能同样无奈的点了点头。但纪王妃并未死心,打定主意明儿还是要进一次宫。就算见不到老爷子,见不到这位太子爷,也至少要见见那位太子妃。纪王是自己丈夫,就算再不济也是自己丈夫,是皇子。那位太子爷,不能就这么抽他的脸。

斜着看了一眼,此时满腹心事的纪王。犹豫了一下之后,这位在皇子诸王妃之中,一向以温柔贤惠著称的纪王妃,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她与纪王夫妻十多年,是如今已经成亲皇子中,最为恩爱一对。自己丈夫此时的心思不宁,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她又岂会看不出来。

一想起丈夫自从这次奉命,携带家眷返京之后,一直都有些心事重重。前段时日,更是总是神神秘秘的,进宫的次数也有些过于频。每次回来,总是给人一种筋疲力尽的感觉。而且总与身边两个太监,在书房之中嘀嘀咕咕。那两个太监回京后,也总有一段日子不在府中。

而且,这两个太监每次消失之前,丈夫都让自己拿出一笔钱帛来交给他们。只是这两个太监,拿着这些数量不菲的钱去做什么,却从来没有报账过,丈夫也从来不让自己过问。回想起与当初在封地时相比,丈夫虽说不多但却很明显的变化,这位纪王妃心中不由得一紧。

虽说娘家父亲,不是世袭勋贵之家。但也是正四品官员之家出身的她。为人虽说没有经历过那种权利争斗,可毕竟也是出身官员之家的她,对一些事情也不是全然一无所知。她虽说没有想到过,自己这个向来老实,从来不参与到诸兄弟争斗之中的丈夫,会参与道夺嫡之中。

但她却是联想到,自己丈夫谨小慎微这么多年,虽说从不搅合到夺嫡之中。但前些日子,莫名的进宫频繁,不会是在宫中惹出什么事端来?自己当初也劝说过他,老爷子如今独宠静妃,基本上从不进其他嫔妃寝宫。宫中又都是女眷,他要自己检点一些,这么频繁进宫不好。

很容易,引起一些非议来。尤其是在这位太子爷,从西京回京后,如今大权在握。也许就在哪儿等着找茬,找诸兄弟麻烦。自己虽说返京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这纪王府总归还是有人外出。可有些事情,也曾经不止一次听说过。虽说不知道那些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可至少那位太子爷,心机深沉、心狠手辣却是听得太多了。如果自己丈夫,真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以那位太子爷的为人,这整个纪王府会不会遭受灭顶之灾?尤其是自己跟随纪王一同返京后,已经调任右副都御史的父亲,与去年刚刚取中进士的兄长前来探视时。

再三与纪王交待,这位当初还是英王的太子爷,是一个眼睛里面不揉沙子的主。如今又极为受皇帝重用,协助皇帝监国秉政,更是大权在握。这在本朝开国以来,一向是没有的。便是在历朝历代,也只有唐玄宗为太子的时候才有过。这位英王,恐怕板上钉钉是下任储君了。

让纪王,千万别去惹怒这位英王。就算不能与永王那般与他交好,可也千万别去得罪他。并告诉纪王,在京城一定要谨小慎微,不要去学滕王与宋王。宋王背后有德妃,后台硬的很。他在宫中无人,就是出了事连求情的人都没有。所以,一定要忍,千万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