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那个德妃娘家在文官之中,还是相当有影响的。门生弟子遍及朝野,这换了谁恐怕都无法轻视这股子势力。至少在他看来,只要自己给足银钱,喂饱了宋王收买了德妃,德妃娘家在文官中的势力,会保护楚家的。更会为楚家今后在经商方面,提供相当大的便利。

当初通过蜀王之手,获得山西路池盐专卖之权,就已经让这位楚大爷尝足了甜头。在加上从工部获取的,对西京两宫一陵,每年的修缮职责。这楚家真正起家靠的就是当初蜀王,暗中在官场上的势力。他对蜀王那番评价虽说是真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借蜀王权势大发其财。

如果他真的担心蜀王所作所为,会为他们楚家带来危险,那至少应该收敛一些,而不是放纵自己的家人为所欲为。那位楚五爷那日在东市说那番话,明显并非是偷听的。那些话,倒是好像专门有人对其说的一样。而且就算是蜀王是被动的,可宋王却是这位楚大爷主动投效。

不就是从蜀王那里,尝到了权势带来的甜头。才在蜀王假死逃往西域,对西京城有些鞭长莫及的情况之下,转身立即投靠宋王。这恐怕绝非是单纯想要靠着宋王,去对抗蜀王在西京残存势力的想法。更多的原因,是想着背靠德妃与宋王,尽可能多的获取更多权势的庇护。

这个人倒也当真是蛇鼠两端,推脱本事一流。他将楚家成为蜀王马前卒的原因,更多的推到了蜀王自己,以及原来楚家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身上,无非想要给自己来一个死无对证。自己总不能将他的父亲,从棺材里面挖出来审讯吧。自己可没有那种日审阳,夜审阴的本事。

昨儿与蔡氏的一席对话后,黄琼对这个楚大爷究竟该怎么用,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想法。不过正像是蔡氏说的那样,这个楚大爷怎么用都行,但是绝对不能让他在重返商场。否则,将会给自己带来无穷后患。黄琼现在还记得,范家在西北分支出事之后,范剑擅自留在长安。

虽说只是配合其兄长,处理范家西北分支的事情,可已经让老爷子隐隐有些不满。若是在扶起一个楚家,不仅老爷子那里无法交代,这满长安的百姓又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将自己,也看得与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是一样的人?更何况,自己现在也用不到在扶持一个楚家。

先不说范家,足以满足自己的需要。单单就自己暗藏着的那个人,其暗中可以提供的财力,也远非一个楚家能够相比的。他之所以要留下这位楚大爷,是另有用途。但正是这个用途,他才要真正的摸清楚这位楚大爷的性格秉性,是不是能够真正为自己所掌控,这是最关键的。

当然,自己手中会扣留他的眷属作为人质。可若是此人也是蜀王那样,只顾着自己逃命,妻儿都可以抛下的冷血之人,恐怕自己就算将他的全部家眷,都扣做人质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那种冷血人,除了自己和权势之外,什么都不会在乎的。在他们的眼中,只有权势才是最好。

而无论是从商之人,还是从政之人,还是统军作战。若是能获得成功,说到底性格因素都占了很大的几率,甚至是殊途同归的。除了韧劲,敢于打拼之外,更多的还懂得舍弃和抉择。甚至为了成功抛弃一切。老话说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当政、善不为官、情不立事。

那些心思软、过于儿女情长,重情义的人,在那个方面都不可能走上顶峰。因为他们往往都会,栽在感情用事上。当然无情未必真豪杰,可太重感情的人,在决断的时候往往会受到外界很大的干扰。这类人很多时候,不知道取舍。做出的决策,就极有可能是最糟糕的那个。

就像自己前世那样,最终就栽倒在太看重感情之上,最终却是引狼入室之上?无论在商场,官场,或是两军决胜的战场,取胜机会往往就在那一瞬间。一旦错过,就很难在挽回了。一个成功者,不仅要与天斗、与地斗、与别人斗,但你更多的是与自己斗,与自己的心在争斗。

作为楚家如今的掌权人,能将楚家家业弄得那么大,这位楚大爷绝非善茬。更何况,黄琼今儿才从被关在,自己侍卫亲兵驻地的那位楚五爷口供中得知,楚家真正发展,正是在这位楚大爷掌家之后。如果说前任楚家家主,只是打下了一个好基础。可真正夯实的,却是这位。

那位楚五爷看起来飞扬跋扈,但在进了侍卫亲军的军营之后,却是不一般的老实。审讯他的人,还没有用上刑便有什么说什么了。详细到,就差自己每日里面的渎裤,是什么颜色都交待了。虽说涉及到楚家事务上有些含糊其辞,毕竟这个浪**子,谁也不可能让他知道太多。

但却是在这份口供上,黄琼察到了这位楚大爷隐瞒了许多的事情。所以,他今儿才耐着性子,单独提审了这个家伙整整一天。直到天有些黑了,黄琼才走出单独关押这个家伙的屋子。只是就在黄琼,想要离开通明门城楼时。一处关押楚家家眷的屋子内,传来了一个女人喊叫。

听到了这个女人的喊叫声,原本要离开的黄琼,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停住了自己的脚步。自己这群侍卫亲军,原本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原本在御林八军之中,就习惯了飞扬跋扈,外加上顺手牵羊。跟随自己后,虽说性子改了许多。尤其是上过战场后,性子变了很多。

可进驻西京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多少有些旧态复辟。楚家这些女眷,黄琼扫了几眼,一个个姿色都是不错的。有几个便是美女见多的自己,也多少有些心动感觉。这个时候关押女眷的室内,传出女人的哭喊声,是不是自己那些亲兵,见到人家长得漂亮,想要占人家便宜。

担心喊叫的女人,是自己安那些亲兵,做出什么霸王硬上弓的事情。黄琼来到了那间屋子前走了进去。只是就在黄琼刚一进去的时候,那个正在哭喊的妇人,见到有人进来了,急忙几步跪倒拼命的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大爷,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女人吧。”

“家中的大小事情一向都是爷们做主,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又那里知道??现在楚家败落了,我们这些女人按理说,享受了这么多年荣华,走到今儿的地步也算报应。可大爷,你看着老的老、小的小不说,还有两个马上要生产了。另外一个还在坐月子,身子骨正是最弱的时候。”

“可这里面连把铺草都没有,实在冻得受不了了。还没有出月的孩子,冻得连哭都哭不出来。罪妇求求您大恩大德,赏几个火盆吧。我们就算是再罪大恶极,可刚出生的孩子是没有罪的。罪妇代表这一家老少女人,给大爷磕头了。”这个妇人一边说,还一边的拼命的磕头。

听到这个女人的哭诉,黄琼抬起头扫了一眼,才发现这间关押着妇孺的屋子里面,不仅窗户纸破烂不堪,地上甚至就连一张草席都没有。一屋子的女人和孩子,冻得瑟瑟发抖。尤其是一个妇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头上裹的汗巾,的确是还在坐着月子。

而在自己进来后,屋子内的妇人与孩子,见到这个进来的男人,脸上都表现明显的极其惊恐样子。几个还抱在怀中的孩子,见到黄琼进来吓得马上就要哭出声来。而他们的母亲,生怕再惹怒这位大爷,急忙捂住孩子嘴。哪怕孩子被捂得都有些喘息困难,他们也不敢松开手。

她们都记得,昨儿正是这个男人,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兵,抄了自己的家。将自己从温暖,身边丫鬟服侍的家中赶了出来。关在这冰冷,就连一点温度都没有的牢房之中。一日三餐从山珍海味,直接变成了一碗粗糙异常,而且冰冷粟米粥。粥稀的,就连人影都看得出来。

这种食物,在原来楚家,就是连最下等的仆人,都是不吃的。粗糙食物,冰冷牢房,再加上外面那些凶神恶煞一般的官兵,让这屋子里面的女眷,都对黄琼这位抄了楚家满门的人,又恨又怕。而那个拼命给黄琼磕头的妇人,当看清进来的人真面目后,也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凄惨的景象,感受到屋子内冰窖一样的温度。黄琼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对着看押她们的一个武官,很是有些不满道:“荒唐,实在荒唐。别说楚家朝廷还没有定罪,就算定罪了也不能如此对待。别说那个坐月子的,就那两个大肚子的,也不能如此对待吧。”

“去搞一些铺草,要铺得厚一些。多搞几个火盆,给她们烤烤火。另外,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在过年。伙食上就不要那么苛刻了,一天两顿,就算不给荤菜,可两个素菜还是要给的,馒头一人两个。这些都是女人,就算吃饱又有几个敢闹事的?就不要弄那么苛刻了。”

“这通明门城上敌楼足足有五层高,难道就找不出一间向阳,窗户纸完好一些屋子关押她们?就非得找这么一个破烂不堪,那窗户纸烂的有没有一个样的屋子?就算没有,弄点布将那些破烂的窗子遮挡一下?至少总能挡住一些风寒吧。都是女人,别搞得那么的严酷。”

“你现在去,找一间向阳的,窗户纸完好的屋子,多铺一些谷草,多置备几个火盆之后,将她们都转过去。另外,管好你的部下,她们关在这里,不许任何人来少骚扰。若是被寡人知道了,你们之中有图谋不轨的,想要趁机占这些女人便宜的,别说寡人直接活剐了他。”

“那两个快要生的,还有那个做月子的,暂时就不用你惯了,寡人会重新安排。宫里面这么多太监与宫女,难道就看不住几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就算是犯人,也不能如此的作践。寡人也知道,此事有些仓促,也怨不得你们。可垫上一层草,或是几张苇席总能搞得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