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黄琼并非是什么都不管,只不过是抓大放小罢了。张迁正式到任之后,雷厉风行的推行各种善后事宜,表现的确有些出乎黄琼的意料。剔除以往的旧怨来说,此人种种手段虽说是在自己支持之下,但却在最短时日之内稳定了大乱之后的人心,的确是一名能员干吏。

能让十几万党项人,在最短的时日之内人心稳定下来,解决了宁夏府再一次发生叛乱的可能,这首先便是大功一件。既然张迁的表现,让他如此的满意,他也就没有必要事无巨细,事事插手了。自己只是抓总便可以了,一些日常事务完全可以放手,让张迁去落实便可。

相对于张迁,贺元锋那里在黄琼亲自督促之下,动作力度倒也很大。在进入大小盐池的刘杰配合之下,采取四面合围、分区清剿的办法,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彻底将整个宁夏府,四处流散的叛军彻底肃清。顺手,还将准备向西北方向逃窜的野利部,也彻底的收拾了。

到上秋的时候,贺元锋俘虏流散叛匪四千多人,其中原本的党项部族头人三十八名,身上有朝廷授予的世职的蕃官十七人。待这些人被押运到灵州城之后,看着跪满了一地的,头上剃成党项人发型,身上却穿着汉服的这些人,黄琼转过头对贺元锋道:“一共俘获了多少人?”

知道黄琼问什么的贺元锋,倒也没有犹豫的干脆道:“回王爷,我军自从进入宁夏府平叛以来。共计俘获党项诸部头人、族长,身上有朝廷授予世职的蕃官,共计一百零七人。也就是说,宁夏府所有党项部族的头人、族长,除了战死的那部分,现在都已经被我军俘获。”

“此外,还有与拓跋继迁勾结的,在其造反之后第一时间,便依附的汉人豪强十余人。这些人,现在都关在军营里面,长期以往也不是一个事情。如今宁夏叛乱,已经大致平定,估计大军班师的圣旨就快要下了。所以,还请英王尽快拿出一个妥善的处置办法来。”

对于贺元锋的话,黄琼却是淡淡一笑:“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有些早就该做的事情,也到了做的时候了。宁夏府既然是大齐朝的天下,自然要按照朝廷律法行事。过去流官与蕃官并存,党项人表面上归流官治理,暗中实权却是操控这些族长与头人手中的情况,必须改变。”

“党项人必须彻底的汉化,这样才能彻底的剪除,他们今后再一次发动叛乱的根源。此次叛乱,一个族长,几句话便能带着一个部族加入叛军。这足以说明开国百余年来,朝廷虽说一再打破党项人部族制,甚至剥夺了他们治民权,但依旧未能改变其千百年来保留下的习俗。”

“只要那些族长与头人在,他们就算是表面上归附朝廷,可暗中还是听从他们族长与头人的。这些族长和头人留下来,将来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拓跋继迁。而陇右,看起来贫瘠,可实际上盛产战马的陇右,却是朝廷的**所在。陇右绝对不能再一次乱,这一条是铁律。”

黄琼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贺元锋、杜涉、冯舟山这些武将,还有张迁这个宁夏知府,斩钉截铁的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既然他们改变不了,这个千百年传承下来习惯,那么本王就来替他们改变。传令下去,明儿在灵州南门外,处决那些被俘蕃官、族长、头人。”

“其所在家族所有男丁,只要超过十四岁的,也一并全部斩首。未满十四岁的男丁,与蕃官、族长、头人的女眷,一律官没为奴,分赐给陇右各地边军。当然,如果各位有相中的,本王也可以优先赏给你们。其所有家产,也一并的全部抄没,赏赐给此次平叛有功将士。”

当黄琼拿出最终的决定,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敢说话。良久,贺元锋才开口道:“王爷,若是按照您的这个方法,这可是小五六百号人那,都杀了,是不是有些株连太广了?末将以为,只杀那些参与者便是了,至于其他人罚做苦役便是了。”

对于贺元锋这个态度,黄琼微微皱了皱眉头,明显有些不满。不过他也没有怪罪贺元锋的意思。这些武官战场上杀戮,是司空见惯了。可这种情况,恐怕还是第一次遇到。毕竟不是治理地方的文官,有些东西他们看不到那么长远。斩草除根的道理,恐怕他们还是有些不懂。

而在贺元锋的话音落下,其他几个武官也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表示对贺元锋意见的支持。反倒是相对于几个武官来说,反倒是作为在场唯一文官的张迁,听到自己的这个做法之后,虽说也没有发表意见,但却是微微点了点头。很明显,张迁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做。

尽管有些不满意,但黄琼还是打点起精神,与其说解释给贺元锋,还不如说解释给在场的所有武官听:“非是本王愿意做这个恶人,更不是本王想要如此株连。而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些族长、头人哪怕已经没有实权,但在党项诸部之中影响力已经相当的巨大。”

“他们一句话,便可以让整个部族跟着他们造反。留下他们,想要真正的去除他们在党项人心中的地位很难。包括他们的家族也是一样,我们杀了他们的父兄,现在也许没有什么。但谁又能保证几十年后,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拓跋继迁出现?也打着同样的旗号寻仇?”

“若是想要党项人彻底汉化,首先必须要去除他们心里上的依靠。所以,这些族长与头人都不能留。更何况,整个陇右的党项人不仅仅就宁夏府有。几乎这陇右的各地州府,都有大量的党项部族存在。甚至包括陕北的绥德府、延安府,所属州县也都有党项人的存在。”

“这些党项诸部,千百年以联姻为纽带,相互靠近抱团。这次不通过雷厉风行,杀宁夏府的党项人这只鸡,给陇右、陕北的党项诸部那群猴子看,今后这些党项人指不定会搞出什么更大乱子来。对付这群党项人,我们应该一手拿着羊腿、一手拿着大棒,更应该杀一儆百。”

“即要改变百余年来,朝廷对党项人的歧视。采取一些怀柔政策,鼓励他们汉化。也要通过宁夏党项诸部的结局,让他们知道与朝廷作对的结果。乱世当用重典,不给予那些参与造反的党项人最严厉惩罚,又何以警示其他党项诸部族?这个时候,杀一人便是挽救上百人。”

说到这里,黄琼转过头对张迁道:“张知府,你在宁夏府只要做好党项人汉化,将黄河两岸沃野千里,改造为塞上江南,你就是大功一件。本王给你三年的时间,做好了三年后,这个陇右安抚使就是你的。但丑话说到前面,若是做不好,你就做好在宁夏做一辈子知府准备。”

听到黄琼点将到自己头上,张迁急忙站起身来,语气极其恭敬道:“请英王放心,臣会全力以赴,绝不会让英王失望。如果三年之内,臣做不到王爷要求这两件事,迁自愿留在辞官,留在宁夏府一辈子教书。只是不知道王爷处置了那些族长与头人,对平夏部又如何处置?”

张迁的话,黄琼没有半分迟疑的道:“平夏部的那些青壮年,既然都你修河渠的免费劳工。那么那些妇孺,自然也该由朝廷处置。本王知道,西京大营还有陇右边军、卫军,还有很多将士未娶妻。本王决定,将平夏部的所有三十五岁以下的女人,都赏赐给这些将士为妻。”

“至于那些还未长大的孩子,一律随母亲改嫁,并改为继父姓氏。告诉各级武官,凡是已经成亲的一律不许接受。这些党项女人,只允许许配给未成亲的将士。诸位费一些心思,尽可能的安排年龄相当的。若是有些人,想要靠着手中的权势,将年轻貌美先挑出来给自己。”

“那就要试试,本王的刀子快不快。还有,野利部不是宁夏府党项诸部之中,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拓跋继迁的吗?也一并处置就是了。本王以后不希望,再听到有平夏、野利部存在。贺元锋你是主将,怎么分配你要拿出一个方案来,诸军要公平对待,要一口水端平。”

见到黄琼的决心已下,诸将也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在言语。看着诸将听罢自己的决定之后,神色不一的表情,黄琼摇了摇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返回后堂之后,看着等待自己几个党项女人,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这些日子,几个女人全心全意的服侍自己,原因他还是清楚的。

这些女人不外是盼望着,自己能够放过拓跋继冲与拓跋德昭。只是黄琼自认那种放虎归山,在养虎为患的事情,自己是断然做不出来的。哪怕这几个女人的服侍,真的让自己很享受。虽说野利氏与罔氏年纪大了一些,可那种成熟的风韵,却远不是那些年轻女子可以相比的。

但公是公、私是私,自己若是在这件事心软了,那才是对此次平叛的数万大军,以及阵亡将士的一种亵渎。自己就连平夏部普通的部众,都没有想放过。更何况作为元凶拓跋继迁的弟弟与儿子?哪怕自己明知道,几女每夜卖力服侍的原因,不外就是想用自己换两人一条命。

拓跋继迁已死,并传首整个陇右。从北辽求援返回的拓跋继冲,在怀远州被边军捕获的事情,她们已经知晓。作为拓跋继迁的原配妻子,罔氏以及野利氏二女,想要保住拓跋德昭这个拓跋继迁唯一剩下的儿子。卫幕氏想要保下自己的丈夫拓跋继冲,可谓都各怀心思。

看着罔氏还有野利幕兰几女,对自己投来的期待目光,黄琼摇了摇头道:“明儿,拓跋继冲与拓跋德昭,这叔侄两个明儿便要明刑正典了。今儿本王破个例,你们可以去看看他们,为他们送行。至于今后,你们若是想要留在本王身边也好,想要改嫁也罢,你们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