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金城公主口中的那两个人,黄琼虽说神色之上,并未显露太多的情感。但语气之中却有说不出的厌恶:“暗中插手干涉朝政,打着各种旗号暗中收买官员。为了一己私欲,将国家大事当成了他们尔虞我诈的地方,拿着朝廷的政令当成游戏。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小弟拼命在前面搭台,他们后面暗中拼命的拆台。就为了给小弟找一些麻烦,或是说不想让小弟痛快,便拿着朝廷大计作为赌注。甚至发展到了前些日子,想要趁机侮辱小弟妻妾的地步。说实在小弟还能忍到今儿,是他们还没有做出太难以收拾的事情。”
“小弟,不求他们作为兄长,该有的亲情。更没有指望他们,为父皇分担解忧,能够能够为国为民出力。哪怕他们只是拿着天家给予俸禄,关上门奢侈逸乐,小弟也没有意见。他们不管怎么说,都是父皇的儿子,哪怕什么都不做,可依旧可以托祖宗的宏福钟鸣鼎食。”
“可大姐,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滕王在封地都做了什么,大姐不会一无所知吧。他前脚离了封地,后脚地方官绅百姓告状的状子,摞起来比我都要高。宋王派自己表哥出任知州,老爷子下的圣旨都可以当做无物。恬不廉耻的,以追缴往年拖欠钱粮的名义,公开聚敛财物。”
“郑州各州县百姓,在之前景王府百般盘剥之下,已经是民力极度匮乏,民财早已经被搜刮干净。又那里有钱财,去填补往年所谓拖欠的钱粮。百姓缴纳不起的,他便强抢人家妻女。自己玩够了,便转卖到周边州府妓院之中。甚至自己,在京城和东面的汴州府开设了瓦弄。”
“逼着那些被他所谓顶税的可怜女人,用自己的皮肉给他赚取不义之财。那个密州知州的做法,背后没有德妃与宋王撑腰,他又岂敢如此嚣张?那个人在密州聚敛的钱财,有七成进入他的宋王府,他就真的以为这天下无人知晓?”
“还有他外祖父家族,在这次郑州之乱中,以及后面善后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与德妃就真的一无所知吗?肆意造谣诬陷,暗中蛊惑人心,股东百姓造反,甚至谋害景王家眷。想方设法压制郑州官府,将原本被景王府霸占,现在发还给百姓田地,低价出售给他们。”
“小弟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稳定下来局面,就因为这对姑表兄弟,几乎毁于一旦。若不是小弟当机立断拿下那个知州,又派人将被他掠去变卖的女人赎回来,全部发还给原主。又给那些被他逼得家破人亡的百姓,适当的补偿。恐怕现在的郑州,早就是大乱了。”
“他们身为天家子弟,没有一个没读过书的。小弟也知道,让他们与民共苦,那是在为难他们。但他们身为天家子弟,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之上。自幼便钟鸣鼎食,享受着天下百姓的供养。更应该体会历代先帝与父皇的苦心,爱惜民力。可大姐,他们都做了什么?”
“将百姓视为鸡犬,肆意的盘剥、搜刮,就连横征暴敛这个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所作所为。用罄竹难书、祸国殃民,来形容他们都不足为过。大姐,他们都是读过书的人。社稷为重、君为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船的道理,就真的不懂吗?还用得着别人多说吗?”
“他们难道真的忘了,当年太祖皇帝是为何起兵的吗?忘记了前隋又是如何灭亡的?他们都是与国同休的皇子,这天下兴亡他们首当其冲。若是天下大乱,难道他们作为本朝的皇子,就能够独善其身?历朝历代亡国时,那些宗室子弟的下场如何,还用小弟与他们多说吗?”
“小弟不求他们为国为民出力,更不求他们看得起小弟。但如此鱼肉百姓,甚至为了拉小弟下马,给小弟制造麻烦,不惜拿着一府的百姓作为赌注,这还算是一个天家子弟的作为吗?昨儿他们可以拿着一府的百姓做赌注,谁又能保证他们,现在不拿着全天下百姓做赌注?”
“若是小弟出征在外,他们利用他们在朝中那些,所谓的门人与亲眷继续拿着天下安危,朝廷未来大计与稳定,乃至数万大军和陇右千百万百姓的性命当儿戏。一而再的上门,骚扰小弟家眷。小弟纵然有情,可国法是无情的。大姐,你看苍天绕过谁?”
黄琼这番话说罢,金城公主也陷入了沉默。黄琼说的道理,她又何尝不知道?她更是从黄琼这番话之中,听出了黄琼对那两个人的忍耐度,已经到了极限。若是二人在不知道收敛,继续如此拼命的作死。尤其是陇右战事与海外通商之权上,这种关乎天下安危事情上掣肘。
到时候他都保证不了,他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他绝对不会再纵容这两个人。金城公主也知道,之前在黄琼督师郑州,平息永王叛乱的时候。宋王以及其母亲家族,尤其是留在老家的分支,就给明里暗里就给黄琼找了不少的麻烦。
在黄琼襄理国政的这段期间之内,二王不仅亲自上阵,便是老爷子的话都当做耳边风,不惜拿着国事当做筹码,屡次给黄琼找了不少的麻烦。还暗中策动投靠他们的文官,在朝中给黄琼没少掣肘。相对于在朝中没有多少势力,危害和掣肘还算是小一些的的滕王。
宋王通过他那位在朝官,有过很大影响力的外公家族,更是给黄琼添了无数的麻烦。甚至一度造成了政令不通,几乎惹出了天大的乱子。黄琼说的拿天下安危、朝廷大计当做儿戏,并未没有说错。当然,黄琼今儿说的有些东西,便是金城公主也是第一次听到。
只是出乎金城公主意料的是,哪怕黄琼说的某些东西,她之前都没有听说过。但她却是相信,自己这个九弟在这件事上并没有欺骗自己,他说的是实话。因为在金城公主看来,眼下的黄琼已经没有任何的必要,在这件事上来欺瞒自己,一个手中并无什么权势的公主。
而黄琼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之中虽说没有带着杀意。但包含着的愤怒与厌恶,金城公主更是听了出来。面对着这个九弟的愤怒,以及对二人的极其厌恶,金城公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更不知道怎么在去张这个嘴。她便是在有心偏袒二王,但毕竟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
一时之间,书房内多少有些尴尬和沉默。良久,黄琼又开口道:“此次陇右平叛与开海禁、通商之事,事关朝廷与天下稳定,更关系到数万大军的安危。若是二人在不知道收敛,一而再的拿着朝廷安危当做儿戏,不单单是小弟无法再容忍下去,便是父皇那里也不会轻易收手。”
“更何况,小弟也知道,大姐最惦记的人也在陇右军中,更是担负大军粮草供应重责。若是这二人一味的胡搅蛮缠,想方设法在各方面继续掣肘下去。到时候,第一个倒霉的便是大姐最惦念的那个人。小弟这不是危言耸听,更不是拿着那个人要挟大姐,小弟没有那么龌龊。”
“大军出征在外,粮草供应是能不能打胜仗的第一要务,也是最容易被动手脚的地方。大姐最惦念的那个人,如今被父皇委任总督大军粮草。若是粮草供应出现问题,使得陇右平叛进展不顺,乃至最终失利。大姐最惦念的那个人,恐怕就会成为第一个替罪羊。”
“大姐若是继续在包庇二人下去,害死的不单单是这数万大军,我这个节制二路制置使,还有与大姐苦恋了那么多年的那个人。大姐今儿来小弟这里的心思,小弟不是一无所知。其实大姐想多了,他的主要职责是与朝廷打交道,真正能照顾到他的人是大姐,不是小弟。”
“至于其所谓贪赃枉法的事情,小弟相信以大姐的眼光,能让大姐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的人,是断然做不出那种事情来的。至于他的性格,小弟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容人的度量还是有的。持才傲物不怕,只要他有真才实干,哪怕在傲气、再清高,小弟也会包容的。”
听到黄琼公开挑明了自己的来意,以及提到了自己那个心上人。哪怕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可金城公主依旧被弄得面带双晕。想要张嘴说一些感谢的话,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而转过身来,看着这位此时因为自己将话挑明,因为害羞而满脸红晕。
此时往日的干练已经消失不在,已经年过四十却依旧娇羞得,如二八佳人一样的长姐。虽说两鬓已经苍白,但却依旧姣好的容貌。再想起她一生情路坎坷,黄琼也不由得心中长长叹息一声。这个忙自己暂时还是帮不上,至少现在老爷子还在的情况之下,自己也有心无力。
不过黄琼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道:“大姐,有个事情我还是要提前给你打个招呼。驸马几个庶出之子的封爵,这一半天估计就要下来了。庶次子也封伯、庶三子封男,此二子皆可袭两代,其余诸庶子皆为云骑尉。之所以这么做,一个是让驸马在临走的时候,能够合上眼。”
“不管怎么说,爵位是人家先祖百战打下来的,有些方面该给的补偿要给。我那位长姐夫,从去年拖到今年这口气,一直拖着不咽下去,不就是不甘心先祖留下来的爵位,落到外人手中吗?小弟如此做,也是为了让姐夫走的安心。该补偿的,小弟这里是不会差事。”
“作为其次,也是为了将来着想。不堵上驸马府那些人嘴,还怎么谈将来事情。给其庶子封爵,也是为了堵住驸马府的嘴巴。不过大姐也可以放心,外甥那里原本该承袭的伯爵不变。不过有一点大姐要记住,小弟可以给姐夫一定的补偿,但是外甥绝不能与他亲爹公开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