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离开林含烟,回到书房之中的黄琼,想起昨儿的事情,心中实际上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轻松。原本他以为袁家就是祖传的神棍罢了,可今儿从林含烟与何瑶的口中,才得知袁家居然有这么大的势力。居然整个江北的道门,几乎全部掌握在袁家的手中。

这遍布整个江北的大大小小道观,都与袁家有关系,这可以本身就是一大股的势力。在加上无数的信徒,这袁家表面上看不是太起眼,可这暗中的势力,却并不比桂林郡王府要小。甚至有可能在财力上,都未必逊色于桂林郡王府太多。这年头,毁家敬神的人可有的是。

而在以他们家的忽悠人能力,只要家中有信道的,想在哪儿安插一个耳目,也是轻而易举。这年头,神仙说话和交待任务,可比上司说话好用的多。就算那些张嘴、闭嘴的,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官员和读书人,又有几个不信神佛,或是说不敬神佛的?

得罪了袁家,也就等于是将这么一大块势力都得罪了。袁家若是想要整自己,给自己找点麻烦,可比只知道依靠娘家势力的德妃母子,那对蠢货要强不知道里许。想到这里,黄琼的眉头不禁皱得死死的,对于昨儿的事情,多少有些一筹莫展。

想要将范剑与贾权找来商议一下,可昨儿搞出的那种事情,又实在有些说不出口。想要派人去查找袁家的下落,黄琼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人家既然想要避开自己,在门下道观遍天下的情况之,又岂是能让自己轻易找到的。更何况,自己手中还没有人。

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能希望袁宝儿真的有如自己判断那样,主动过来寻找自己。只是黄琼有些不明白的是,为何袁家会突然搬走。至于袁家突然提前离京,是不是与自己或是昨儿的事情有关?这一点,黄琼认为倒是极有可能。

因为从那个老管家的话中听起来,袁宝儿昨儿离开的时候,是直接回了袁府。而一旦回府,袁宝儿回家身上的异样是瞒不了人的,尤其是自己的父母。袁家原本是要准备过了年再走的,可袁宝儿回府后不长时间,袁家人便匆匆的离开。

足以说明,昨儿发生的事情,与袁家突然离京之间的联系。黄琼仔细回忆了良久,也没有琢磨出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过袁府,或是自己对袁府做了一些什么,让那位袁大人对自己如此的忌讳。便是宝贝女儿吃了亏,都没有来找自己讨要说法,而是阖家匆匆搬走?

难道他们家占卦真的就那么灵,他们一家算上一卦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或是看出若是与自己沾上边,他们家会倒霉的?难不成他们的卦象就那么准,能看出前三十年或是后三十年的事情来?可以看得出,自己不是袁宝儿的佳婿,甚至有可能会给他们家带来灭族之灾?

原本黄琼对什么占卜、算卦一类的东西,一直都是不相信的。他认为那些玩意,只不过是用来欺骗那些无知百姓的钱物罢了。要是那些东西真的有那么灵,这世上就没有灭亡的朝代,更不会有什么天灾人祸了。因为有什么事情,算一卦想法子避开就是了。

现在看,此事远没有那么简单。想了良久,都没有想出来袁家,为何如此的避自己如蛇蝎。貌似自己与袁家,除了与袁宝儿交过一次手,在温德殿见过一面之外,好像从来都没有交集过。至于那位名满天下的袁大人,更是见都没有见过。

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黄琼有些头疼不已。就在他好不容易沉下来心来,拿起一本书准备看书的时候。却是接到了皇帝的圣旨,让他其今儿晚上沐浴焚香,不得与女人同房。寅时由礼部尚书引导,代替皇帝去太庙祭拜历代先帝。

接到这道圣旨,黄琼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顿,但却又什么都没有说。相对于黄琼祭祀太庙的意义,何瑶诸女虽说茫然无知。可无论是林含烟还是段锦,却都清楚的明白身为皇子,代替皇帝祭祀太庙的背后,究竟蕴含的是一个什么意思。

而与来自大理,对大齐天家祭祀规矩并不清楚,只是根据历代传统祭祀定制,推断出来的段锦相比。林含烟更清楚的,与本朝历代先帝除了大祭之外,每年春节祭祀太庙的事情,一般都是有储君的遣太子,无储君的派大学士一级的官员遣祭不同。

到了本朝这里,也许是藩王继位的。往年腊月三十这一天,祭祀太庙一向都皇帝亲临的。别说其他的皇子,便是太子也从来都没有过。这次皇帝派英王代替自己祭祀太庙,这无疑已经是在等于向天下公开宣告,他这是准备重新废立太子,以及准备册立的新太子人选了。

虽说眼下太子之位还在,但皇帝之所以还没有废除,并非是想要继续让太子,留在储君之位上。极有可能是因为今年的变故,或是干脆说天家的丑闻太多。在废立太子,搞不好会引起天下动**。再加上黄琼还未大婚,所以想要缓一缓,或是说稳一稳之后在昭告天下。

这次派黄琼去代替自己,在年终岁尾之际祭祀太庙,也是在眼下这种态势之下,一个不公开的公开宣告。至少在眼下这个时候,代替皇帝祭祀太庙,这个意义绝对是非比寻常的。林含烟知道,等明早的祭祀典礼过了,恐怕黄琼就不在是今儿的英王了。

明白这道圣旨其中意思的林含烟,小声的向着其他诸女,说明了这道圣旨的意义,以及其他背后的含义后。诸女在看向黄琼的眼光时,不由得皆有些五味杂陈。尤其是身为大理国长公主的段锦,看向黄琼的眼光更是有些心思沉重,甚至还隐隐有些担忧。

感受到诸女看过来时,激动、担忧、沉闷,或是有些不明朗的目光。黄琼走到诸女身边,挨个的搂了一搂、亲一亲后才道:“你们不要想的太多,无论身份出现什么样的变化,我还是我,你们还是你们。我对你们,永远都不会变的。明天等着我回来,咱们一同吃年夜饭。”

只是黄琼的话音刚落下,林含烟却是摇头道:“以往每年的大年三十,皇上都会将皇后,后宫之中有名位,以及诞下皇子的诸嫔妃。连同诸皇子、公主,还有已经成亲的诸皇子正妃,以及超过五岁的皇孙,一同在宫中吃年夜饭的。”

“明儿年夜饭是吃不上了,你早点回来便是了。我看,英王府的年夜饭,还是推后到初一晚上吧。以往每年初一,皇上都是在丽正殿接见并赐宴给各国使节,以及文武百官,晚上一般都没有什么事情。当初在景王未就藩之前,在京中时都是这么做的。”

林含烟的话音落下,黄琼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还是含烟想的周到,以往我之前十八年之中,每次过年都是在听雪轩,与母亲和陈瑶姐三个人过的,可谓冷清的很,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些。若不是含烟提醒,你们明儿若是等我吃年夜饭,指不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听着黄琼话中虽说不多,可也是多少有一些的苦涩意味。知道他与母亲一同在冷宫之中待了十八年。别说与亲人吃顿年夜饭了,就是平常人恐怕都未必能见到几个的诸女,无不心中生出一股子浓浓的心疼。尤其是段锦,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虽说大理国不过春节,但每年节日也是相当的丰富。之前父皇与皇兄在位的时候,每个节日一家人在一起,也算是其乐融融。后来自己被逼着躲入哀牢山,可山上一到各个节日,却更是热闹的紧。除了在外游历的日子里之外,她还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过节过。

想到这里,段锦走到黄琼面前,脸色有些羞红的抱了抱黄琼道:“你现在身边有了我们,今后不再会一个人过年了。明儿你就放心的去忙你的国家大事,我们都会等你回来的。还有,明儿过年,以娘娘的性格定然不会去参加宫中的家宴。你明儿抽空,别忘了去看看娘娘。”

感受到段锦极其罕见的体贴,黄琼轻轻的拍了拍怀中佳人的后背,对着段锦道:“我明儿估计要在宫中忙上一天,你们也别闲着,带着花朵都去进宫陪陪母亲。我明儿不能陪着母亲团年,你们这些做儿媳妇的便代替我去就是了。想来母亲见到你们,肯定是比见到我还高兴。”

说到这里,黄琼看着林含烟道:“含烟,你也一并去。母亲一直都想要见见花朵,年前又赏了这么多的钱物。明儿便是腊月三十了,正好带着花朵一同见见母亲。母亲性子冷,宫中又是规矩多,你不在,花朵未必会自在。不要去想太多,花朵是你的养女,这很正常的。”

听到黄琼让自己也进宫,虽说犹豫了很大一会,但想到自己当年都已经十八了,第一次进宫还是战战兢兢的。花朵的年纪还这么小,又不懂得宫中的规矩,别在真的被吓到,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反正皇上也说过,让把花朵带进宫让他瞧瞧。

对于黄琼的这个吩咐,不在场的吴紫玉之外,诸女都点了点头。原本黄琼还想多与诸女待一会,只可惜这个难得的温馨时刻,却被皇帝派来的礼部和太常寺的官员给打断了。知道这些官员来意的黄琼,也只能放弃与诸女的温存,按照这些官员的要求沐浴、更衣。

待沐浴、更衣之后,礼部和太常寺的官员,恭恭敬敬的请出天地的神位黄琼,在临时作为静室的黄琼书房内,焚上一柱清香。而黄琼也规规矩矩的,向着天地牌位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后。按照几个官员的指挥,静静的坐在蒲团之上打坐。、

而丑时刚一到,又在官员的催促之下,更换上头戴五色九旒的冕旒,腰扎白玉大袋,身着五色青衣亲王大礼服。乘坐他那顶亲王大轿,在皇帝派来的五百卫兵护送之下,抵达皇宫正门外太庙所在。在奉常的引导之下,进入太庙之后,又是一番三拜九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