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是,对此事一直保持冷静头脑的黄琼很清楚。在真需要的时候桂林郡王府,也不会因为自己是他们的女婿,而公开与朝廷对抗的。在这种取舍上,他们一向都会分的很清楚。人家有儿子,而且不是一个儿子。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去冒着族灭风险的。

一个繁衍生息已经上百年,如今已经枝繁叶茂的家族,不会不顾及整个家族的命运。因为一个女婿,去与执掌天下的皇帝对抗的。除非,这个家族早就有造反的心思。只是黄琼有些不明白,为何皇帝在对自己已经透露了,要对付桂林郡王府的前提之下,还要指婚给自己?

不过在明言拒绝后,黄琼又想到自己那位皇帝老子,一旦认定的事情,不出奇招的话,恐怕很难挽回。若是他真的认定了自己,单凭自己三言两语,是很难打消他的念头的。不行,自己得想法子找一个同盟军。

想到这里,黄琼略微沉吟了一下后又道:“若是父皇一意坚持,那就禀明父皇。身为人子,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是应该的。如果母亲同意这门亲事,本王自然没有意见。若是母亲也不同意,那只能请父皇另选贤人了。”

听到黄琼的这个回答,饶是涵养在好,就算是再能装,高无庸的脸也不禁掉了下来。若是静妃真的允了这门亲事,皇帝还巴巴的派自己跑一趟郑州干嘛。来的时候,皇帝可是再三交待,让一定要禀明厉害,说通英王接受这门亲事。

想到这里,高无庸不禁摇头:“诸皇子的婚事,无不是皇帝亲自指婚,那个与皇子的生母商议过?也只有这位英王的婚事,皇帝上赶着去找静妃商议。却不想被静妃一句孩子婚事自行做主便可。既然做父母都没有开好这个头,就不要再去干涉了给当了回来。”

尽管高无庸进宫的年头不算久远,并未经历过当年的风波。对皇帝与静妃之间的事情,并不算是了解。可从静妃那句让皇帝很是下不来台的话,皇帝却硬生生的忍下来不说,还想出了没有搞定老婆,就从儿子身上下手的主意。

以及自大行皇后宾天后,皇帝几乎每夜都留宿在静妃寝宫,不在去其他任何嫔妃寝宫以事上。高无庸敏锐的察觉皇帝与静妃关系,远不是传言的那般。再加上皇帝如今,对这位英王的器重,高无庸随即脸色又恢复了正常,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减少半分。

看到高无庸脸色上的变化,黄琼便猜到了自己那位皇帝老子,恐怕在母亲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才专程派人来劝说自己。自己母亲的性格自己了解,母亲既然说要征求自己的意见,就代表着母亲绝对不会插手这件事情,更不会干涉自己的决定。

甚至母亲,都有可能不同意这门亲事,只不过顾及到皇帝的颜面而没有直说。因为母亲自幼便教育自己,凡事要多用心去体会,绝对不能只看表面。除了学什么之外,母亲从来不代替自己做任何的决定。即便她明确反对,也不会不管不顾的横加干涉。

自己是母亲从小带大的,俗话说知子莫若母。自己的性子,母亲不是一般的了解。母亲肯定知道,以自己的性格压根就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更不会轻易的向皇帝低头。问自己,不就等于已经变相的在拒绝了吗?更何况,以母亲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来这门亲事的利弊。

其实,黄琼不同意这门亲事,不单单是对皇帝随意指婚,给自己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不满。内心之中,更还有自己眼下虽说才十八岁。可前后两世相加,至少在心态上是已经奔四十的人了。找一个十八岁的老婆,想想就让他恶寒。他可没有老牛吃嫩草的嗜好。

黄琼内心之中一直偏向找一个,比自己现在年龄要大一些,身材丰盈并且更加成熟一些的女人。除了现在依旧还不知所踪的司徒唤霜之外,无论是之前的陈瑶,还是现在的何瑶、段锦、林婉清四女,甚至包括易瑛几女几乎都是这个情况。

在黄琼的潜意识里面,还是认为年龄大一些的女人会疼人。桂林郡王府那位郡主,自幼生活在那种富甲海内的钟鸣鼎食之家。若是真的是桂林郡王府,最得宠的一个郡主,恐怕这性子好不到那里去,搞不好骄横跋扈都有可能,黄琼可不想给自己找一个祖宗。

但让黄琼拒绝的如此彻底原因,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黄琼认为,当今形势与开国初年已经大不相同。多年的苦心经营下来,桂林郡王府私下的势力有多少,暂时还不清楚。单就明面上的势力,已经庞大的吓人。

从简雍与自己分析来看,如今的桂林郡王府势力,已经不在局限于广南西路。不仅广南东路,实际上已经成了桂林郡王府的势力范围,甚至福建路、两浙、江南东西路,都已经插进了手。至于黔中路、湖广南路,究竟有多少桂林郡王府的势力,恐怕谁也说不清楚。

如此庞大的势力,几乎可以说占据了大齐朝的江南半壁江山。而两江、湖广、两浙,不仅眼下是朝廷财赋重地,更是最重要的粮食产区。“湖广熟、天下足,”可是大齐朝的一句名言。从这个评价来看,江南的重要性可想而知。眼下朝廷是财赋出东南,而实用于北方。

虽说表面上看,桂林郡王府所插之手,都是一种商业行为。但说实在的,在历朝历代向来都是官商不分家的。一个求权、一个求财,有了财可以买权,有了权又可以生财。这个现状,可以说贯穿了中国几千年的历史,甚至是世界几千年的历史。

有了钱,随时可以让人转变效忠对象。有了钱,也随时可以拉起一支军队。有钱能使鬼推磨,在眼下奢华已经成了天下风气的情况之下,有钱几乎可以说为所欲为。钱可以养兵,有了兵能滋养野心。

在眼下桂林郡王府势力,已经遍布江南半壁江山的情况之下。一旦桂林郡王府有变,恐怕整个江南都要糜烂。桂林郡王府的实力,已经到了只能慢慢撤火、压制的时候,绝对不能在给其增加任何的影响的机会。

这个时候,在与桂林郡王府结亲,尤其是指婚给皇子。无论是那个皇子,对桂林郡王府的势力来说,无异于都是火上浇油。在眼下诸子夺嫡,远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一旦那位皇子成了桂林郡王府的女婿,恐怕继任者这个皇位都坐不稳。

对于商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扶持起一位皇帝,更稳赚不赔的生意了。当年的吕不韦,为后世商人打造了一个很好的样板。眼下皇子之中虽然没有秦庄襄王,可想做秦庄襄王的却不在少数。而如今桂林郡王府,可比当年的那位吕丞相有钱的多。

而这些钱可以收买朝中重臣,这些钱可以收买军中将领。一个河南路正二品节度使,三十万贯钱就可以买晚出兵十天,那么收买一个四大营的都指挥使,需要多少钱?收买枢密使、兵部尚书,又需要多少钱?御林八军的那些指挥使,又需要多少钱可以买来忠心?

有了桂林郡王府的支持,钱就不成问题。既然钱不成问题,那么这些钱究竟能做多少事,恐怕谁也说不准。原本之前不敢想做的事情,有了钱之后未必就不敢做。而且若是在得了皇后的位置,恐怕这个桂林郡王府就更难有人能制约了了。

作为桂林郡王府的女婿,对争夺皇位有利。但是对这大齐朝的天下,却是百害而无一利。只是黄琼有些想不明白,为君已经二十余年。自己都能看出来的东西,自己那位同样精明的很的皇帝老子,绝对不会看不明白。怎么还会同意,给那位郡主指婚皇子?

要知道,那位郡主敢在皇宫大殿上,公开羞辱两位皇子,绝非是善与之辈。无论是作为王妃,还是作为皇后,都不可能将其当成一个牌位和摆设。而有桂林郡王府做后盾,又有那个皇帝或是亲王,敢将其废黜?有这么一位皇后在,这天下搞不好要腥风血雨的。

皇帝就算是想捧一下桂林郡王府,也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吧?其实他难道不知道,将公主指婚给那位世子,不是比将那位郡主指婚给自己,更加核算一些吗?对朝廷和这天下,也更加的有利吗?因为在大齐朝,驸马只有一个空头爵位而已。

按照定制,驸马不得领兵、不得出任六部侍郎以上官员,不得外放为实缺。不得结交外官,不得干涉地方有司。说白了大齐朝的驸马,就是一个有空头爵位的富家翁而已。至于实权,那是永远都捞不到的。

驸马都尉,也就说说好听罢了,真的实惠基本上是一点都没有。给一个驸马,说白了那才是真正给一个名而已。这也是当朝官员,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尤其是那种才华出众的儿子,给天家去做这个女婿的主要原因。谁家好儿子,舍得往这个坑里面扔啊。

那位世子,给他一个驸马头衔。做皇帝的女婿,即给足了桂林郡王府面子,也避免了对朝廷任何潜在的威胁。这才是真正一举两得的事情,可比给一个王妃,甚至皇后要强的多。反正眼下皇家之中,与那位世子年龄相当,又还未指婚的公主有好几位。

最关键的是,在公主不能与其回广南西路的情况之下。可以将那位世子留在京城,变相的作为人质。就算桂林郡王儿子为数不少,但这可是他的嫡长子。有这么一个人质攥在皇帝手中,下一步无论皇帝的想法是什么,都要方便的多,至少后顾之忧要少很多。

想到这里,黄琼沉吟一下后,看着一脸无奈的高无庸道:“高大家,请您回去禀奏父皇。其实对朝廷来说,娶妻不如嫁女更稳妥一些。只是原因是什么,一时不方便说。父皇问起来,你就如实说便是了。其中的意味,父皇还是会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