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听说,父皇对大行皇后所生的四子,要求严厉是从前往后排的。但宠爱,却是从后往前排的。大行皇后所出四子之中,最受父皇宠爱的是年纪最小的蜀王。也许父皇认为太子是一国储君,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所以对其要严加教育。”
“但父皇却忽视了,太子也是有感情的,也是他儿子中的一个。尤其是那四年的冷宫生活,也是需要父亲关心的。太子也是常人,也会对自己父亲表面上的关心而吃醋的。哪怕他明知道,父皇对他的严厉是应该的。”
“而父皇不仅对太子,只是一味的严厉,更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太子在冷宫之中这四年,究竟养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性子。本王出宫虽说仅一年,但观太子行事之道,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偏激。”
说到这里,黄琼看着被自己这一席话,给弄的目瞪口呆的高无庸。想必这些话中的意思,他未必能够理解。不过理解不理解的也所谓,只要他能将自己这番话,如实转告给皇帝就已经足够了。他理解不了,未必皇帝也一样理解不了。
不过,想起了自己那些年的心态,黄琼颇为自嘲的笑了笑道:“不是每个人,在冷宫生活了一段时日之后,还能有如本王这般心态。大行皇后那几年,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我这个做庶子的不好评价。但本王知道,本王能有这般心态,多亏了母亲日常的教育。”
“每个人自幼生活的好坏,会直接影响一个人的性格。而这个人的性格,也直接决定了人命运的走向。太子出生的时候,正是父皇最受烈宗气的时候。当初的寿王府,是世宗皇帝诸子府邸之中,最穷的一个,待遇也最差的一个。”
“等好不容易熬出头,自己父亲做了皇帝。可母亲被废,自己也一并被圈入冷宫中,过去了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大行皇后为人究竟如何,本王并未与其接触过并不了解。但不过四年的冷宫生活,便被拖垮了身体,想必大行皇后也是那种内向之人。”
“父亲无法接触到,母亲又是那种性格,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要身为一个孩子的他来承担。在这种情况之下,想要养不成偏激的性格都很难。本身性格已经养成,再加上父皇迟迟不肯放权,又变相的加重了这种性格。”
“而两个弟弟,又被分封到距离京城近在咫尺的地方,更是让太子饱受刺激。郑州距离京兆不过二百余里,汝州更是只有一百余里。若是肯吃点苦快马加鞭,朝发夕至也不是什么难事。两个弟弟被封到如此之近,更让太子产生了浓重的不安。”
“他不知道父皇此举,究竟是如何想的。但恐怕在他的心中,会认为这是为了以后易储做准备?就算他没有这么认为过,但至少也会想过。加之数年来,太子与二王明争暗斗中,无论二王做的如何过分,父皇始终没有插手过,这又如何不让太子心生恐惧之感?”
“纵观古今历朝历代,哪朝的太子一旦丢了储君之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本身就已经养成了偏激的性格,再加上不甘心丢掉储君之位,太子走到杀弟的地步就不足为奇了。将一切威胁到自己储君之位的危险,都消灭在萌芽之中,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会做的。”
“再加上他身边的那些,一心惦记着成为新君,潜邸从龙功臣的人或是捧杀,或是言语之中无限放高这种威胁,以此邀功卖赏,甚至浑水摸鱼的也不在少数。诸多原因夹杂在一起,才是太子走到今日的原因。”
太子,在黄琼的心中不过是一个,被前后巨变的生活、生存环境,搞花了双眼外加弄的患得患失。再加上身边人的捧杀,弄出的一个手高眼低之人罢了。对于太子的评价,黄琼还真不屑于去做。他今日的这番话,只不过是为了糊弄皇帝而已。
真话,什么叫做真话?这个时候,自己不在踹上一脚,黄琼已经认为自己很地道了。否则,就太子搞出的那些事情,换了其他人千刀万剐都有可能。皇帝征求自己的意见,不过是为了想保太子一条命,而玩的障眼法而已。
黄琼敢打赌,若是今儿自己对那位太子落井下石,明儿训斥自己的明旨就会到。太子的确做了许多的恶,但毕竟是十余年的太子。在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心中,地位依旧不是其他皇子可以相比的。就算皇帝真的要废掉他的储君之位,也会想方设法保他一条命的。
自己这位皇帝老子,心中想着什么,黄琼未必都能猜出来,可也大致知道一些。当初在温德殿,对二王犯上作乱之事,太子只不过说了实话,便惹得皇帝大发雷霆。自己统军出征之前,又要自己再三保证,就算保不住景王,也要保住他的几个皇孙。
在进驻郑州后,皇帝又再三下圣旨,要自己抓紧景王诸子的功课。很明显,自己这位皇帝老子,很是盼望着的自己儿子之间团结、友爱。哪怕是某一个儿子,到了非处置不行的地步。也不会允许其他人,对这个儿子落井下石的。
有这个前车之鉴,黄琼又岂会再一次上当。况且,太子现在不过死老虎一只。就算皇帝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留他一条命,但被废、圈禁是必然的。太子说实在的,与自己又没有什么真的深仇大恨。陈瑶的死,已经证明不是太子所为。
既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在这个时候对一只死老虎落井下石,在极有可能引发皇帝不快的前提之下,根本就是一件犯上不的事情。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该满足何瑶,想要一个孩子的想法,多抽出一些时日陪陪秀姐。
想到李秀昨夜表现出来的疯狂和热情,黄琼的心不禁多少有些**起来。只是他的这番人家在与他谈正事,他却在那里想着女人的想法,若是被皇帝知晓,会不会吐血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暴跳如雷应该是肯定的,估计不抽他一顿都很难。
听着这番像是在落井下石,可仔细一琢磨反倒是有些为太子开脱的话,高无庸不由得有些咂舌。但在惊愕之余,作为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太监,已经知道太子被废成定局的高无庸,也不禁有些佩服这位英王的胸襟。若是太子也有这等胸襟,又岂能走到今日的地步?
只不过这些话,高无庸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禀皇帝。因为他从英王这番话之中,除了听出了替太子开脱的意味之外,别的怎么听怎么都感觉,面前这位胆大包天的英王,将太子走到今日地步的原因,归咎到了皇帝身上。难道这位英王,真的当摸老虎屁股不当回事?
犹豫了好大一会,实在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禀皇帝的高无庸,还是道:“英王殿下,您的这番话当真是这个、这个特别。您看这番话,奴婢回去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禀皇上?英王,奴婢劝您还是三思而后行。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在去惹恼皇上了。”
“在得知端王死讯后,皇上几乎是一夜白了头。现在皇上的脾气,与以往相比也暴躁和焦虑了许多,经常是动不动就发火。前几日,皇上在得知您在郑州纳了,呃,这么多的侍妾后,便是连御案上的那个皇上最喜欢的,玉狮镇纸都摔碎了。”
对于高无庸的好心,黄琼只是淡淡一笑道:“高大家有心了。不过,还请高大家安心将本王的这些话,如实的回禀父皇便是。父皇是一国之君,又是古今以来少有的明君,这胸襟肯定也足够开阔。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父皇身为明君,肚子里面跑龙舟也是有的。”
听到英王这番半是调侃,半是以话压人的话,高无庸也只能苦笑。一个明君,便让皇帝恐怕有火都没有办法去法。后面的那句,肚子里面跑龙舟的话,则是明白的告诉皇帝。你若是因为我的这个答复发火,您这个明君的肚量还不如臣子。
自己这个话一转上去,恐怕就算是皇帝听罢之后,被气得暴跳如雷,这个火也只能压在心里面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算了,这位英王与皇帝是骨肉至亲。他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自己一个太监跟着操那么多的心作甚?
皇帝被这位英王用话给拿住了,有火气发布出来。可不代表着,对自己火气也发布出来。万一皇帝将不能对自己儿子发的火,撒到自己头上,那倒霉的岂不是自己了?这位英王既然都不怕,自己又何必去操那个心?算了,等回京如实回禀便是了。
想到这里,生怕这位英王在冒出什么惊人之言的高无庸,连忙换了一个话题道:“奴婢此次来郑州,除了征询英王对太子的意见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也是皇上再三交待的,让奴婢一并征询英王殿下的看法。”
“如今,桂林郡王已经抵京。桂林郡王此次进京,除了祭拜大行皇后之外,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按照惯例,请求皇上为已经到了婚配年纪的世子和郡主指婚。皇上命奴婢一定要征询英王殿下,对桂林郡王府的意见,还说这是静妃娘娘的意思。”
“什么?高大家,您不会告诉本王,父皇为那个郡主的指婚对象,正巧是本王吧。”大家谁都不是蠢人,有些话一点便都知道什么意思了。高无庸这番话说完,黄琼马上便明白之前皇帝那道,指责自己纳妾过滥的圣旨是哪来的了,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那。
若是皇帝真的有心,将那位郡主指婚给自己,那这道圣旨还真的就不稀奇了。自己大婚之前,府中有三两个侍妾到也无所谓。可自己在郑州,如果连李秀和易瑛那几个部下,一并都算上的话,足足有十三个。
即便是去除走留不定的易瑛,马上要另行嫁人的李秀,不能泄露的林含烟,外加上段锦的话,也足足有九个。在皇帝马上便要为自己指婚之前,搞出了这么多的侍妾,哪怕现在都还没有名分。这在所有人的眼中,无疑是在有意的打桂林郡王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