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皇帝总算示意自己可以走了,黄琼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之后,在太子的带领之下离开了温德殿,准备回自己的新家开始新的生活。只是出了温德殿后,前边带路的太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转过头,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黄琼道:“九弟,父皇对你的期望很高啊。那座屏风一向为父皇喜爱,蜀王在就藩之前多次请求父皇赏给他,父皇都没有答应。却没想到,今天父皇二话不说就直接赏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父皇和孤的一番厚望啊。”

说罢,也不待黄琼回答,便一把拉着黄琼的手向外走去:“走走,大哥带你去看看你的王府,在就藩之前那里可就是你的家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在和大哥说,大哥保证让你满意。”说到这里,太子看着被自己拽住手后,多少有些不知所措的黄琼,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太子在说这番的话时候,脸上的笑意一分都没有减少。只是他的这个笑容,在黄琼看来怎么看都是阴笑。看着这位太子一脸的阴笑,黄琼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今天尽管应对的很小心,却依旧把这个家伙得罪了。

只是无论是心中暗自叹息的黄琼,还是一脸别有深意笑容的太子都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从温德殿的后殿转出来一个人,走到正看着两个儿子离去背影,陷入沉思之中的皇帝身边。

等到这个人走到皇帝身边,自黄琼离去后一直没有开口的皇帝,看着身边太监见到这个来人后,都知趣的在那位高公公带领之外,退出温德殿后才开口道:“朕的这个九儿子,你是怎么看的。”

听到皇帝的问话,这个人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后才道:“文采足够,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心思也相当的细腻,只不过这性格上却是多少有些滑头。至于其他的,暂时还看不出来。他很会隐藏,还需要多一些时间在品一品。”

这个人的回答,皇帝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老友,朕与你相知相交这么多年,难道你也不和朕说实话吗?此子尽管有些东西掩饰的很好,但朕知道这些东西,不可能瞒得住你眼光的。”

对于皇帝的此番感慨,这个人却是笑道:“皇上,其实有些东西是能够看出来,但一个人的品性却不是看过几眼就能了解的。如果只凭见过两面,就可以断定一个人的品性,那臣就不是大夫,成了利通坊外算命看相的了。”

“不过,臣以为此子性子倒是有些与皇上有几分相似之,都是能够忍之人。第一次面圣的时候,您有意识的晾了他一段时间,他察觉到了但却忍了下来。您在永王不知情的情况下,演了一出杀鸡骇猴戏给他看。其实当时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却什么表示都没有。”

“不过臣不知道此子当时的心思是什么?是在陪着您演完戏,还是想要就在边上做好一个看戏人,这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最后他倒是在恰到好处时机,把永王给摘了出来,卖了永王一个人情。从这一点上看,此子倒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

“而两次面圣只要太子在场,无论您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试探,此子总是能巧妙的将话题转移开来,说明他对太子很顾忌。太子几次用话点他,他要么故作听不出来,要么就是直接避开话题。看起来像是对太子很畏惧,但这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听到这位老者最后这一句话,皇帝却是沉思了好大一会才道:“你是说,这小子压根从内心里,就没有瞧得起太子?或是说不屑于与太子,在朕面前争执?如此说来,这小子倒是狂的很吗。”

“皇上,臣以为他不与太子争执,并非是看不起太子,或是不屑于与太子争执。而是他能忍,他知道现在不是与太子起争执的时候,或是说他对自己现在的处境看的很清楚。但不回应太子,并不意味着他真的怕了太子。”

“他方才出宫,即便算上今儿这次,也不过是第二次面圣。对您的心思,以及对他的真正态度,他还有些琢磨不透。所以这才是他对太子,某些不太适合的举动一而再退让。皇上,以臣之见,他一而再的退让,绝非是他真的不敢。”

“皇上,这孩子很聪明,而且不是一般的聪明。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现在要什么,更知道自己缺什么。现在的不计较,说明他知道忍字头上即便是一把刀,但该忍的时候也得忍。真的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十八年来,半步都未踏出听雪轩孩子能有的心思。”

“至于这孩子的心性究竟如何,恐怕还需要更多的时日去品了。但至少现在看,在诸位皇子之中,当位列三甲是绝对没有任何疑问的。只是臣有些担心太子那边,会不会?皇上,太子这几年可是变得越发阴沉了。”

老者的话,让皇帝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朕最担心的事情,就怕太子有些东西放不下。至于此子,老友大可不必担心。朕记得,老友当年对静妃之才,不也是常感惊人艳,暗中赞佩不已吗?”

“朕的这个儿子是她一手出来的,又岂能差到那里去?朕倒是真想看看,这小子究竟还有多少能耐没有施展出来,能不能与太子做到一较高下。起笔容易、破局难,朕更要看看,他在这一张白纸上,究竟能给朕做出一篇什么样的文章来。”

“朕更要看看,朕亲手出来的太子,与静妃的此子究竟孰高孰低。老友说的不错,这小子会藏拙的很。朕不把他逼到墙角,恐怕他不会拿出真本事来。朕真的想知道,他母亲的那些东西,他究竟学到了多少?朕刻意压了他一级爵位,就是要看看他的真正能力。”

“至于太子的那边,老友大可放心,朕心里面还是有数的。玉不琢不成器,他也该到了好好敲打一顿的时候了。如果太子再这么继续下去,朕就真的要考虑这祖宗百战,打下来的江山适不适合交到他的手中。”

皇帝这番话一说完,身旁的老者不由一脸黑线的看着这位帝王。合着你这是拿着你自己的儿子,在和你前妻较劲呢。只是这个较劲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太子已经身为储君多年,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太子那边,朝中重臣至少有三成是铁杆的太子派。

这个九皇子就算在天生聪慧,但在朝中即无根基,更无任何的人脉,甚至身边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这两个人如果真这么斗起来,这结果不是在哪儿明摆着吗?现在看不是那位河间郡王想斗,问题现在是出在太子身上。而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却是面前的这位皇帝。

想到这里,老者抬头看了看脸上挂着一幅似笑非笑表情的皇帝,突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皇帝绝对不是单单为了和自己前妻斗,身为一国之君不太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皇帝这么做,应该还有别的用意。

难道是拿这位九皇子,给太子做磨刀石?那这个磨刀石,岂不是太弱了一些?至少眼下,这个九皇子绝对没有与太子抗衡的本钱。至少中宫所出的韩王、陈王、蜀王,甚至眼下替代病势沉重的中宫,执掌六宫事的那位德妃,所出的宋王都更有资格。

尽管那个宋王在其母的骄纵之下,有些过于骄横跋扈了一些。但其母家身后所暗藏的实力,却远非这个毫无根基的河间郡王可以相提并论的。皇帝的真实意图,却是将这位老者有些搞糊涂了。

多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这位老者,却很聪明的在这件事情上就此打住。的确,自己与这位皇帝在潜邸的时候,就相交甚深。皇帝也一直与自己以布衣论交,从来没有拿自己真当他的臣子看待。但皇帝毕竟是皇帝,有些事情自己还是不要插手过多为好。

见到老者闭口不在言语,皇帝微微摇了摇头,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迈步出了温德殿,看向听雪轩所在的方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天威难测,此时这位帝王的心思,却是无人能够猜测的出来。哪怕他身后那位深交二十余年,被他一口一个老友称呼的老者也很难摸清楚。

被太子带离温德殿去往新府邸的黄琼,自然不知道身后的这番对话。当站在自己新家的面前,饶是黄琼在镇定,也不禁再一次为皇家的奢华震惊。给他预备的这座府邸,虽说是二手房,但却依旧是气势恢宏、规制庞大。雕栏画柱中,到处无不透露出一丝奢华。

看着眼前自己在这洛阳城中,这座坐落在洛阳城中内城几乎是最繁华地段的家。想想自己后世在地下工作了那么长的时间,也不过只能在北京西三环买的起一套九十多平的房子,在商业街的两套百余平门市罢了,就这还背了一部分的贷款。

可现在,皇帝老子一句话,这座占地面积足足百余亩,按照后世的计量方法最少也得有十五万平方米的房子,自己不仅可以免费居住三年不说。还免费附赠装修和保安,更不需要交纳物业费。

这要是搁在后世的北京,这足有一个大型小区面积大小的王府,不算上面的建筑物。单单就这地皮,就至少值个几亿,这还是得在北京四环以外的地方。要是搁在三环以里,没有个十几亿是下不来的。

不过这几天两次大概看了作为皇宫的紫薇城之后,黄琼对中国古代皇家建筑奢华风范,也多少有些习惯了。虽说也感叹了一些,但至少没有像第一次见到,比后世北京故宫大了足足六倍还多的皇宫时那么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