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位于都指挥使的再一次提醒,黄琼也凝重的点了点头。不过在沉吟一下后道:“于大人,你一定要叮嘱率军沿水路而下的将领,在城破之后一定要保护好景王的家眷。记住,本王要的是活的全部家眷,连一个侍妾都不许少,而且不许、不许虐待。”

听到黄琼说这番话时语气之凝重,这位于大人知道这个要求,恐怕不单单是这位英王的要求,背后极有可能站的是皇帝。所以也不敢犹豫,也慎重的点了点头:“请王爷放心,末将一定会尽其所能的保护好景王家眷。”

见到他点头,黄琼也知道这位于都指挥使,应该是说到做到的那种人。所以也就没有再一次的叮嘱,大家都是聪明人,话说多了反倒有些不好。况且,这个要求他应该知道,提出的不仅仅是自己,背后恐怕还有皇帝。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黄琼也就没有继续在骁骑营耽搁下去。在简单的话别之后,黄琼带着自己的随身侍卫,以及范剑、苏长史在骁骑营拨付的五百骑兵护卫之下,一路向着虎牢关疾驰而去。

虎牢关的重要性,黄琼还是清楚的。虽然不知道那位蒋都统,会不会被景王收买。但有一点黄琼却是知道。虎牢关在谁的手中,直接关系到此次平叛的时日长短,甚至是双方战局的走向。虎牢关若是丢了,再想夺回来的代价,恐怕会不是一般的大。

黄琼真不知道,自己那位皇帝老子是怎么用人的。如果那位蒋都统的为人,真的像是那位于都指挥使说的那样。恐怕现在的虎牢关,已经可以说岌岌可危了。以自己的那些兄弟的手腕,这么一个重要位置上的官员,又岂会不下大价钱收买?

甚至有可能,这个蒋都统本身就是某些人,煞费苦心安插到虎牢关任都统的。正是因为虎牢关的得失如此重要,黄琼才不敢有任何的耽搁。而让黄琼之所以,如此火速赶往虎牢干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想解开自从自己出宫以来,那些始终没有看明白的谜团。

在黄琼看来,选择了一个最不恰当时机造反的二王,未必是真心想要造反的。可究竟是谁,能有如此大的本事,一下子逼反两位亲王?二王公开造反的那两道檄文,随着皇帝的圣旨一道被送到了骁骑营,黄琼也曾有幸拜读过。

那两道檄文,在黄琼看来只是为了搞臭太子,逼着皇帝主动去废掉太子的储君之位。即便太子豢养刺客、男宠的事情,都是真实的。但以二王与太子诸番争斗时,大部分时日都是占据上风的情况来看,二王并没有必要去选择这一条最下乘的办法。

这一点,便足以说明二王造反,绝对不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的。不说别的,如果真的想要置太子于死地,只需要一道密折便可。到时候皇帝即便在宠信太子,对太子宠信男宠的事情视而不见。可豢养刺客一条,便足以断送那位太子的储君生涯。

天底下,恐怕没有一位有实权的皇帝,对自己儿子豢养大批刺客视而不见。要知道,太子与皇帝其实在身份上一直都是矛盾的。太子都是皇帝册立的,除了少数无后的皇帝之外,大部分又都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可对于另外一方面来说,父子两个还是变相的竞争者,甚至可以说死敌。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皇位只有一个,可除了在位的皇帝之外,现在还有了一个指定的继承人。而习惯了说一不二的皇帝,哪怕直到死亡也没有一个肯放弃手中的权利。

一个不到死不堪撒手权利,一个生怕自己老爹把自己储君之位废除掉,一心都惦记着早点接班。所以,太子哪怕是皇帝最为宠信的儿子,在立为太子之后,恐怕这父子亲情便有了一些变味。两个人即是继承的关系,也有了一定的敌对关系。

有了这个前提,太子豢养刺客,哪怕是心在大的皇帝,也绝对不会容忍这个太子,在储君之位上继续待下去了。哪怕是因为一些顾忌,暂时无法废掉太子的储君之位。但也会逐步收回权利,甚至将太子控制起来。

所以二王此番举措,只能说是最下乘的一个手段,也是最没有必要采取的一种手段。这可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是杀敌一千,自损三千的做法。所以黄琼一直认为,二王的谋反肯定另外有原因。

只是这个原因是什么,他一直都没有琢磨明白。甚至黄琼在一定程度上认为,二王这次谋反不是被人逼迫的,而是直接被人控制了。在某些人操作之下,才不得不反的。只不过,这个人究竟是谁,能有如此本事,黄琼却是判断不出来了。

在联想到那两道檄文之中,二王都挑明了三王暴毙之中,二王之死的幕后真凶是太子。却单单没有说出,自己当初遇刺也与太子有关系。这就验证了自己当初的猜测,太子绝非刺杀自己的真凶。

而这个人,要么以二王之神通广大也没有查出来,要么便是控制二王之人。但黄琼感觉,后一种的可能性会更大。只是这个谜团究竟是什么,恐怕也只有在见到景王之后才能解开。黄琼有种预感,自己与这位二哥的第一次见面,应该不会太远了。

也正是想到这些东西,黄琼才不敢有任何的耽搁。一路上除了几次给马匹喂料和饮水之外,竟是未做任何的停歇。这也亏得他那匹青海骢神骏,要是换了宫中的那些御马,恐怕早就累瘫了。

只是尽管坐骑是宝马良驹,但黄琼并非是骑兵出身的人。虽说现在学会了骑马,但骑术也就是普通而已。对马匹的操控,别说远不如老骑兵那么自如,便是连永王也远远的不如。一口气奔驰近百里,着实让黄琼感觉到疲惫不堪。

待赶到虎牢关附近一个小山村休息的时候,黄琼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马上下来。而此刻他的两腿内侧,已经被磨的血迹斑斑。同样遭罪不轻的,还有那位土豪出身,到了骁骑营突击学习,才勉强学会骑马的范剑。至于那位苏长史因为不会骑马,则直接被留在了骁骑营。

下马之后,接过王大龙递过来的水囊,一口气喝了大半的水之后,又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很是歇息了一阵,黄琼才略微精神了一些。感觉到自己略微恢复一些气力后,黄琼便将于都指挥使派给自己的那个都尉找了来。

这位姓赵的都尉,本身便是虎牢关人士。当兵吃粮,最早也是在虎牢关。后来,作为亲兵的他跟随时任都统,调往边军之后才离开虎牢关。也正是因为他对这里的情况不是一般的熟悉,那位于都指挥使才将他派来协助黄琼。

待赵都尉被自己侍卫找来后,黄琼指了指山下的雄关道:“赵都尉,听于都指挥使所言,你对虎牢关这里很熟悉?你看看能不能,在不惊动关上守军的情况之下,想方设法摸进关内查看一下关内的虚实?”

见到英王问自己话,这个赵都尉倒也很痛快的道:“回王爷的话,于大人没有说错。末将正式这虎牢关附近人士,因为十四岁那年家乡遭了瘟疫,除了出嫁的两个姐姐之外,家中的其余人都没有了。时任都统张大人,见到末将可怜便收了小的从军吃粮。”

“后来跟随张大人又专任边军,在边军转战数年积了一点小功才升了都尉一职。去年,跟随轮换武官从边军调回骁骑营任职的。对虎牢关这一带,咱们整个骁骑营之中,没有人比末将更加熟悉了。末将当年从军时的同僚,现在还有不少在虎牢关任职的。只是?”

正在打量山下虎牢关险峻地形,心中暗自赞叹果然雄关漫道真如铁的黄琼,听到他口中的只是这两个字后。转过头来看着这个都尉,有些恼火的道:“现在军情似火,你一个大男人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什么话,直说便无妨。”

听到黄琼话中有些不满,这个赵都尉连忙道:“王爷,咱们虽说为了赶路,这一路都是抄的小路,而没有走官道。但不知道您发现没有,这一路上越是接近虎牢关,这人烟越是稀少。尤其是咱们眼下所在的这个山村,刚刚末将巡视了一遍,发现居然空无一人。”

“虽说郑州有变,作为京畿要地的虎牢关肯定要封关的。可这连村庄都没有人,那就有些不正常了。咱们所在的这个村庄,是在虎牢关以内,而不是虎牢关外。即便是关东有变,可这关内也不应该出现整个村庄,都空无一人的情况。”

“虎牢关虽说不是什么大城,可周边还是有一些老百姓的。城中驻军的眷属,也应该有不少散居在这一带的。而眼下,叛王的大军还没有抵达虎牢关。即便封关,也不可能将周边的居民,也迁移的这么干净。”

“尤其眼下正值秋收时节,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没有一个农夫会放弃马上成熟的庄稼不收。王爷,要知道一年的秋收,可是关系到一家人下一年的口粮,还有完朝廷所收的钱粮。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有些诡异,以末将看来咱们是不是暂时后退一下?”

这位赵都尉这么一说,哪怕是从来没有经历过,但黄琼也立即感觉到有些不对来。自己是突然来的,这里的老百姓根本就不会提前知道自己前来,根本就不可能出去躲兵。而且自己是朝廷经制大军,这里的百姓也没有必要躲出去。

而且被这位赵都尉一提醒,黄琼也想来在靠近虎牢关五十里之后,沿途居然一个农夫都没有见到。地里面的庄稼更是只收割了一半,甚至有的还尚未开镰收割。到了自己现在所在的这村庄,更是居然空无一人,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若是这种情况出现在虎牢关外,也许还算正常。坚壁清野,也算是一种战术。哪怕是虎牢关距离郑州近在咫尺,根本没有坚壁清野的必要。但这也算是勉强,能说得过去的一个理由。可这里是关内,不是面向郑州的关外,出现这种情况就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