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们的子侄,恐怕在这一点上还不如他们。在京城这个安乐窝里面,享受一下荣华富贵还行。若是真的上了战场,虽不能说个顶个的都是脓包。可说实在的这群现在打个群架,若是没有家丁撑腰,都能吓尿裤子的家伙,能撑起来的真心不多。
只是眼下这位皇帝,一向都是乾纲独断。他既然下定了决心,谁也不敢去糊弄他。就算他们几个身上都有世袭的爵位,眼下又身为掌管四大营和御林八军的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可也不敢有任何的反对意见,至少不敢有公开的反对意见。
回到殿前司在宫城正门外衙门的几位,也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都是愁云。良久,那位担任殿前司都指挥使的,永城候郑延德喃喃的道:“英王如此插手军务,皇上非但没有怪罪,反倒是责备我等对御林八军军备松懈。看来,朝中这是要变天了。”
在座的都是开国功臣后裔,世袭的勋贵。虽说百余年承平下来,祖先那点勇武之气早已经消磨干净。但开国功臣那么多,这些年家族败落的不在少数。经过百余年还能传承下来的不说,还被皇帝委以重任,这些人那个不是人**一样?
之前是没有想到,现在这位永城候一说,大家马上都反应了过来。就英王这个事,虽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在以往要是换了别的皇子,无论说的对与不对,皇帝早就一番严厉斥责下来了。可这次英王非但没有被斥责,甚至皇帝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便是连与永王,为皇后送殡完事之后借机游山玩水,都没有说什么,这可不是一般的不寻常。他们几个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对那位皇子犯了这种错误,如此轻描淡写,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
对于永城候的话,嘉兴伯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永城候,你是都指挥使,这种事情你得拿个主意。还有,你们几个都说句话啊。别忘了,诸位的子侄可都有在御林八军中任职的。若是真的被论调到边军去,到时候可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真的只有在这里坐视?”
嘉兴伯有些焦急的语气,殿前司这几位指挥使,几乎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也只有担任步军指挥使的莞城县男许博君,开口道:“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种是想法子,打消皇上的这个念头。御林八军,还是保持原样不变。”
“第二种,想办法把诸位的在御林八军的子侄,调出御林八军。要么下放到各路的卫军去,要么干脆转为文官。现在除了这两个办法,那里还有其他的办法?而且第一种办法,皇上的性情你们也是知道。想要打消他的念头,没有充足的理由是不行的。”
“诸位想想,咱们若是有办法能打消皇上这个念头,还至于在这里愁眉苦脸马?眼下看,也只有第二种可行。毕竟兵部与枢密院,咱们还是都能说上话的。可眼下的问题是,咱们的子侄调出来了,别的勋贵和世家子弟怎么办?”
“别忘了,咱们这些勋贵可向来都是同气连枝的。若是咱们的子弟调出来,其他勋贵那里怎么交待。我刚才算了一下,连同诸位的子侄在内,御林八军中的世家子弟足足有百余名。即便去除十多名担任文官的,剩下的也在七八十人。”
“虽说职位一般都不是很高,大多在五六品左右,可毕竟数量在这里。若要是都调出来,这么多的武官一同调出,皇上那里肯定要震怒的。到时候,咱们一样不好交待。我的意思是,同时全调出来不现实。”
“咱们可以以外放,或是对调的名义,逐步将他们调出御林八军。反正皇上又没有给限期,咱们这事可以缓缓图之。就算皇上催促,章程也按照皇上的要求拿了出来,但御林八军整训没有个两三年也下不来。所以,咱们可以采取逐步替换的方式。”
“每年,朝廷不是都要从边军选拔一定的武官,或是进入侍卫司,或是调往四大营吗?明年开始,从边军轮调回来的武官之中选拔三分之一,逐步调换便是了。只要兵部与枢密院那边打好招呼,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
“这年头,谁用不到谁?虽说咱们勋贵与他们那群鸟文官,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咱们毕竟掌管殿前司,他们文官求到咱们头上的事儿还少吗?虽说他们恩萌的子弟不多,可总归还是有些不是?”
“调到地方卫军,虽说升官慢了一些,饷银也只剩一半。可诸位的那些子侄,那个在乎那点饷银?至于升官,反正诸位也没有指着他们封侯拜相不是?再说,卫军也不都是苦差事。有些地方的卫军的肥缺,一年的进项可是比守着那点饷银多的多了。”
“以咱们殿前司诸位的能力,给自己子侄调一个肥缺,也不算什么难事。他们手头松宽一些,咱们也可以少贴补一些不是?况且除非得皇上恩萌,否则在御林八军撑死了也就做到从四品,还不如出去多捞些钱是正事。”
这个莞城县男到底是老奸巨猾一些,他这么一说,其余的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微微的点了点头。也是,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也着实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是那位嘉兴伯却是心有不甘的道:“理倒是这个理,可英王搞出这么一回事,咱们就在这里坐视不管?”
“这若是以后成了惯例,今儿英王给咱们一顿训斥,明儿若是再来个亲王、郡王什么的,在皇上那里乱嚼一些什么狗屁舌根子,咱们也一样好受不了。要知道,这些皇子可是眼睛都盯着这个军务,想方设法找机会插手呢。”
“若不是不想法子,将这些人的念想掐断了,今后还有咱们几位的好日子过吗?这个头,绝对不能就这么开了。我看,是不是找太子想想办法?毕竟他是储君,虽说没有什么实权,可在皇上面前好说一些话不是?”
嘉兴伯的话刚一落下,在座的几位都大摇起头。尤其是以那位永城候,反对最为激烈:“老高,你是不是被气糊涂了?太子也是咱们能去找的?若是找了太子,咱们才会有真正的麻烦?今儿的事情,你难道真的没看清楚?”
“皇上对英王贸然插手军务,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我与你说,今儿的事情如果换到太子身上,皇上非大发雷霆不可的。太子已经是储君,若是再插手军务,恐怕皇上便要担心自己的皇位,还能不能坐的安稳了。”
“别忘了,这些年太子虽说一直没有实权,可毕竟身为储君这么多年了。根基,远不是一个出宫就府不到一年的英王可以相比的。所以皇上对英王此举可以当做没有看到,但绝对不会对太子与咱们走得过近,同样做到视而不见。”
“皇上这些年,对太子与文官交往虽说不怎么管。可那些与太子交好的武官,有几个有好结果的?那个不是没几年,便被贬的贬,赶回家的赶回家?在军权这件事情上,皇上对诸皇子可是提防的紧。”
“还有,老高今儿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天家之间怎么争权,无论是老子杀儿子,还是儿子杀老子,都是他们天家自己的事情。咱们这些人,最好做到不偏不向。谁做到那个位置上,咱们就对谁尽忠便是。”
“千万不要试图去参合皇位争夺,更不要与任何一位皇子站队。尤其是注意不要与太子走的过近,否则就真的犯了皇上的忌讳了。你当皇上当年成立殿前司,为何放着一大群文武百官不用,而要起用我们开国功臣之后?”
“就是因为咱们这些人,本身身上便带着爵位。每年即便什么都不做,守着这个空头爵位,便一样不愁吃穿。不像那些文武百官为了升官,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只要咱们不谋逆,只要咱们效忠皇上,咱们就什么都不用操心。”
“开国勋臣那么多,可这百余年年来多少世家都败落了,你们查查现在还剩下几家?尤其你我几个人,基本上能将祖宗当年百战得来的这个爵位,保留到现在即没有败家,也没有被降爵或是夺爵?不是咱们祖宗有多聪明,而是他们守住了我之前说的那个信条。”
“少说话,多磕头才是真道理。还有,皇上与太子现在已经隔阂日深。诸皇子之中,皇上现在恐怕最提防的便是太子。我们这个时候去找太子,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是皇上愿意看到的。一旦被皇上发现,太子未必会有什么事情,可我们倒霉是一定的了。”
说到这里,这位永城候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在座的几个人,咬了咬牙道:“今儿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我不妨在提醒诸位一句。若是诸位的子侄有与太子交往过深的,诸位都回去好好的管一管。虽说不能马上断了联系,但尽量也要与太子少走动。”
“我现在感觉到,咱们这位储君的位置,坐不了太长时日了。最多年余,太子若是不被废,诸位大可以把我的眼珠子挖去。这些年,皇上对太子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没有表出来而已。”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皇上一直都在忍而不发而已。但皇上的忍耐不是无限制的,早晚有一天会爆发出来。前些日子,英王遇刺后皇上对朝局的清洗,你们就真的没有体会到什么吗?”
“还有三王暴毙,皇上难道真的就像眼下这么平静。我在这里奉劝各位,真等到皇上忍无可忍的时候,就是咱们这位太子爷被废的时候。诸位回去也好好的考虑一下该怎么做,千万不要因为一两个子侄,将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搭进去。”
“要不是咱们这些勋贵向来是同气连枝,今儿这有些犯忌讳的话我也不会说。今儿这些话,你们听进去就听进去了,听不进去的出了这间屋子忘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