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本身就是奇嫉的性格,那个劲头一上来肯定是要闹翻天的。更何况,段琳的武功虽说算不上大高手,可并不弱。至少也不比他弱。两个人若是真的大打出手,不仅让他这位安西王颜面尽失。若是在打出一点伤来,那就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所以,正好趁着局势不稳,将人送到京城来。自己则在西域,以各种借口多纳美人。一方面取得支持一方面享受。

等到几年之后,段琳再回西域,已经是生米做成熟饭了,就算再反对也没有用。当然,以段琳的性格,闹上一番肯定还是要闹的。但恐怕已经有了几个儿子的他,已经不再顾忌那么多了。最终原本还算是恩爱的两个人,走上了分崩离析的道路。刻意冷落段琳的他,几乎不在踏入段琳房中,这更让哪方面胃口奇大的段琳,恐怕每一夜都在无尽的空寂中,磨牙霍霍。

而以她在西域的身份,以及高傲的本性,自然不可能去找什么人,来一个红杏出墙。所以,对丈夫便因爱生恨,索性便来了一个釜底抽薪,直接让那位负心汉的安西王,变的一无所有。更是在被押解回京之后,第一时间便利用武功潜入宫中,来寻找自己。一方面是寻求慰藉,一方面是报复那个人。这个女人,便是当初的自己没有看出来,当真有那种玉石俱焚的狠劲。

看着低下头的段琳,黄琼却是一时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恐怕这才是这位女人的真正性格。别说那位安西王,便是自己当初不也是看走了眼,段琳的这个做法,让黄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到段琳坐到他身上,黄琼才看到无比疯狂的段琳,脸庞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着两行泪水。才明白,此事对她来说,并不是表面上看那么洒脱。

这个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肯服输的女人,最终还是败在了感情上。而那位安西王,自己也没有想到,看着清高的人,最终也是一样有钱有权后就变坏。常言道根基不稳,地动山摇。他根基还远未到稳定的时候,便开始声色犬马。其中固然有想要通过联姻的方式,在最短的时日之内稳定局面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被权势带来的好处,给彻底的迷花了双眼。

若是他真的与段琳夫妻同心,就段琳那些手段,便是自己这次出兵西域,恐怕也很难在短时间取胜。段琳这个女人,谁若是真的小看了她,恐怕便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且这个女人,当真是睚眦必报。绝对是那种,你若是真负了我,那你也绝对别想好过。想到这里,黄琼也不知道对这个女人,现在到底是心疼多一些,还是因为今后要面对的问题该头疼多。

而段琳这一次,状态明显不对。根本就顾不上自己身子承受能力,一直在不断的索要。弄得黄琼,都有些担心她这个状态。虽说后来实在疲惫不堪,才让人接替她。但坚持黄琼,最后要留给她。而待云散雨歇之后,也不知道是疲惫过度,还是精神崩溃带来的影响,段琳一觉却一直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一直到了第三日清晨,才从昏睡之中清醒过来的她却发着呆。

等到黄琼处理完,留给自己不多的政务返回温德殿的后殿时候。却看到这位前大理长公主,后来的安西王妃,却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就那么躺在卧榻之上。不仅被子丢在一边,便是连衣物也没有穿上,就那么半缕未着躺着。走到床榻边,黄琼伸手捡回被子,重新盖回她身上。又从身边冷氏手中,接过一碗粟米粥。轻轻吹了吹,不烫嘴后才用汤匙省出一勺喂到她口中。

而段琳就这么呆呆的,任黄琼将一小碗粟米粥喂了自己之后。黄琼轻轻拍了拍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朕已经降封他为奉恩将军,又在热河路那边赏赐了他两个庄子。虽说爵位低了,可丰衣足食还是够的。他做的那些事情,无论是按照祖宗家法来说,还是按照国法来说,都应该是赐死的。可朕为了你,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留了他一条命,爵位也还给了他。”

“朕这么做,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你那个儿子。朕无论是赐死,还是圈禁,将来那个孩子,最终才是承担了恶果的人。他也是在朕身边长大的,朕也不忍心让他受到太大的委屈。更不忍心,让你受到什么委屈。至少看在你和孩子的面上,朕都不会做的太绝。回去吧,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孩子。孩子已经到了成亲年龄,总不能让孩子太过丢脸吧。”

黄琼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之中极为少见的温柔。对待段琳如此柔情,更还是第一次。只是他的劝说,段琳却是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而黄琼也没有太过逼迫她,只是静静的轻抚着她一头,已经是黑白相间的秀发。黄琼还记得,那年离开西京返回西域的时候,段琳还是一头乌黑的,没有半根白发的黑发。这才短短几年过去,一头秀发已经是半是青丝半雪白了。

可见这几年,她在西域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只是事情走到这一步,黄琼对这个女人的确有那么一丝歉意。但是这个歉意,却并不是很多。毕竟当年的那个人,还是很不错的。两个人成亲之后,很多年都是拿段琳当做一个宝一样,宠在手心中之中。当年段琳幸福的样子,都表现在了脸上。感情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太过于清楚?成亲后的日子,是两个人再过的。

那个人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更何况,究竟是段琳变了,还是那个人变了,还是两个人都因为身份和地位的变化而变了,一时谁又能说的那么清楚。自己昨儿一直在想,若是段琳不那么强势,此段亲事也未必会走到今儿,这种玉石俱焚的地步来。若是那个人,没有因为权势和地位的变化,心态也最终出现了变化。也许两个人,也不至于走到今儿的地步来。

就在黄琼以为,段琳还需要休整。心中感叹良久之后,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没有想到,段琳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伏在他的腿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哭声,几乎是无比的凄凉,更是包含着无数伤心。如今刀美萍已经去世,就葬在黄河北岸黄琼陵寝风水墙外。母亲不在了,她想要回娘家都已经没有地方回了。可夫家,又与那个人闹到了如今,无法挽回的地步。

如今天下茫茫,她一时都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自处。而听着妇人凄惨的哭声,黄琼也没有劝慰。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任由她发泄着心中的委屈。一直到段琳的哭声略微平息下来,红肿着眼睛看着黄琼:“陛下,她葬在那里?我好想去看看她。她走到时候,我远在西域,没有能够给她送终。虽说我段家世代信佛,佛家也不是太讲究这个,可我还是想要去看看她。”

看着段琳此时楚楚可怜的样子,知道段琳口中那个她是谁的黄琼,没有丝毫犹豫的便答应了下来:“好,你若是想去,朕随时都可以让人陪着你去。放心,朕将她就安置在朕陵寝的风水墙外,与朕的陵寝近在咫尺。与你嫣姑的墓地比邻而居。与已经入葬在了朕陵寝中的锦姐,也是朝夕相对。只不过,没有按照佛家的规矩火化。你若是想去,随时都可以去祭奠的。”

对于黄琼对自己,此时展现的极其少见的温柔。段琳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伏在黄琼的膝盖之上。可以黄琼对这个女人的了解,他并不相信这个女人,此时的内心就跟表现的一样平静。要么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骤雨,要么就在盘算着,从自己这里要点什么好处。而可能性更大的,恐怕更多的是在琢磨怎么利用这个机会,回去收拾某个人吧,甚至极有可能?

以这个女人,从自己认识她哪天起,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谁也别想得到的性格,此事可能性反倒是极大。想到这里,黄琼看着伏在自己膝盖的这个,此时无比恬静的女人,心不由得一抽抽。尽管不想太管这件事,可黄琼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琳儿,你想要做什么,大可以放手去做。但是你得答应朕,给他留下一条命。他不能死,至少现在。”

对于黄琼的话,段琳不由得翻了翻白眼道:“陛下想到哪里去了。他就算做的再不对,可也是我儿子的父亲。我怎么可能会下手除掉他?那样死后,是要下阿鼻地狱,永世都不得超生的。我可不想为了一个负心人,搭上我的下一世。我还想着,这一世不能与陛下光明正大在一起。下一世,我宁愿不要那个大理长公主身份,便是陪在陛下身边做一个小宫女也快活。”

话音落下,她坐到了黄琼的膝盖上,却是一脸媚意十足的道:“可他犯了错,而且是天大的错误,不惩罚我又心有不甘。当初在西域,那是他的地盘,那些狐媚子,还有那些狐媚子背后的部族,都是为他马首是瞻。我便是恨碎满口牙,也奈何不了他和那些狐媚子。如今到了京城,有陛下为我撑腰,我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所以,我也得好好想想才是。”

此时的段琳,那里还有刚刚的失落感。脸上的媚意,都快要滴出水来了:“他这些年,身子骨已经被酒色掏的半空。原本我们俩的武功是半斤对八两,可现在他压根不是我的对手。而且我与刀美萍学了半吊子的医理,救人治病不行。可毫无痕迹的,弄死一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陛下让我留下他一条命,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这样,陛下隔三差五的慰藉我一次。”

“这样即补偿了我,这些年被他冷落。也算是陛下,让我留他一命的报酬。再给他换上一个天大的帽子,作为对他的惩罚可好。至于他身边的那些狐媚子,陛下若是不嫌弃一身的羊膻味,看上哪个,我便给陛下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