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琼的话音落下,别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个被推出来,之前一直沉默不语。便是那个刀无极,被射杀在自己面前,都没有发过一言的高智平。却是突然抽了风一样,张嘴便哈哈笑了起来。而这笑声之中,包含了无数的东西。里面不仅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更有包含着无数的凄凉和沧桑。
而不待笑声停下,却是猛然间抬头道:“你们中原帝王的这帝王心术,果然不是一般的了得。在你们在楚威府破了王室大军之后,我便预料到有今日的结果。善阐侯府在大理国张扬的太久了,久到半个大理国只知道有高家,而不知道有王室。府中之人又不知道收敛,他更是胆大包天去触碰大齐。”
“就算有桂林郡王府的支持,可大齐这个庞然大物,依旧不是大理国一个善阐侯府,可以触碰的。不知死活的去触碰老虎的须子,一旦你们这个天朝上国反应过来,等待善阐侯府的将是灭顶之灾。善阐侯府在大理国威风凛凛,可以权势滔天。可大齐都不用出全力,只用一只胳膊将善阐侯府带来灭顶之灾。”
“更何况,大理国如今的皇帝,对高家已经忌讳到了极点。送鹅毛的事情不会做的,可落井下石的事情,趁机削弱高家的事情,肯定会做出来。他不知道死活,可这善阐侯府上下,却不能为他陪葬。便瞒着他苦心做了这场戏,寻找机会至少保存自己,还有府中该保护的人。当然,我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得到我该得到的东西。”
“因为除了少数几个知根知底的人之外,在绝大部分的人眼中,我与他的关系不过是普通的堂兄弟罢了。你们便是要对他那一系赶尽杀绝,也未必真的牵连到我这里。而我却可以趁机,想法子得到我这个事实上长子,原本该得到的东西。只是我还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却没有想到都被你看在了眼中。”
“我高智平虽说是私生子出身,可自认为才智超群。便是那高升泰,他最为出色的儿子又能如何,在我眼中不过是一个平庸之辈。我才是侯府,才智真正冠于大理国的那个人。他能走到今日的地位,这其中多少东西都是我一力策划的。可我却没有想到,我自认的算无遗策,在你这里却是漏洞百出。”
“没错,我才是他的真正长子,这善阐侯府包括他的爵位在内,我才是真正有资格继承的人。他十六岁便糟蹋了我的母亲,有了我,却是因为所谓的狗屁名声,又死活不愿意承认。若不是母亲当年用了一点点小手段,逼得我那个养父承认我。在加上那个女人心善,我便是连这个名都冠不上。”
“他不想承认我,却又要利用我给他出谋划策。你们没有想到吧,他这十年之内所有动作,都是我这个不被他承认的长子一手策划的。至于那个高升泰,不过一介匹夫罢了。他唯一比我多的,便是他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被承认罢了。从你见到我的那一刻,我便清楚的猜出来,你见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知道,大理国这个时候乱,并不符合你们大齐的利益。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叛乱的大齐,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吞并大理国。你们可以灭掉善阐侯府,可要说吞并整个大理国,至少你们现在没有那个实力和财力。因为对你们来说,灭了大理国简单,可要应付灭掉大理国后,那些便是大理国自己,都压不服的部族,就没有那个精力了。”
“你很清楚大理国如今的局面,所以在暂时没有能力,彻底吞并大理国的前提之下,又不希望大理国大乱的情况之下。保留一个由你们扶持起来的善阐侯府,让眼下的僵持局面能够保持下去,这就成了你最好的选择。高智连虽说是最早归顺你的,可一个叛徒,哪怕他建立了天大的功劳,也没有人会相信他。”
“早在他出卖了侯府的那一刻,他能有一个善终就不错。对于你们来说,这个人最好是有些能力,但能力又不能太强的人。即要有能力,保住善阐侯府独特的地位,不至于被其他的世家大族吞并。又要有能力,替王室镇守一方,镇压各地的叛乱。最关键的是,还要成为你们安插在大理国内部的一枚棋子。”
“因为你身边的那位云霄长公主,是不会允许再出现一个高智升,以可能会威胁到他们段家皇位的。你虽说不会因为一个妇人之言,便改变你的策略。但如果在某些东西,也符合你的要求情况之下,也自然会随波逐流。而你今儿见我,不过是想要摸清我的底细,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资格,或是这个能力成为你们扶持的对象。”
“我原本想着顺水推舟,以一个即有一定能力,但有有些书生气,关键又不迂腐的书生面目,借着这个机会打动你,顺理成章的借掌侯位,获得本该就是我的东西。可没有想到,我千算万算却还是被你给看穿了。可笑我算计十几年年,却最终毁在了自己的冷静上。而最可笑的是,这些年若不是我一直都告诉自己,什么事情都要冷静。”
“我恐怕,早就有如我的那个亲生母亲一般,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灭口了。他一向视我为他这辈子的污点,因为我的母亲是佧佤人,一个低贱的,只配做奴才部族出身的女奴。我的出生,被他视为玷污了他们高家高贵的血脉。我这么多年,若是不养成凡是冷静的习惯,但凡露出一丝的不满,早就被他杀了。”
“佧佤人的佧字是什么意思,你这位天朝皇帝陛下,想必不知道吧。佧在你们汉人口中,就是奴隶的意思。他们高家与大理王室同样,都是这大理国最为高贵的白尼人。而佧佤人在他们的眼中,佧佤人的存在天生便是做奴隶的。我的存在,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污点。没想到,三十年养成的习惯,反倒是让我失去了自己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对于高智平的话,黄琼却是背着手,也不知道听进去还是没有听进去。只是看着貌似有些发疯的高智平,黄琼不知道为何,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的这个笑容,高智平没有看到,可段锦却是看到了。原本正因为自己赖在黄琼怀中,像是八爪鱼一样扒着丈夫这种本该在闺房做的事情,可如今被一大群士兵给围观了,还在害羞的段锦。
却是看到黄琼这一丝古怪的笑容,猜出来这位年轻的皇帝,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但黄琼要搞什么事情,段锦并不想太操心。这些是朝政不是她该参与的。正像是段锦与段嫣儿说的那样,无论黄琼再宠爱自己,可却依旧要知道自己,那些东西可以插手,那些东西不是自己该触碰的。此事应该涉及到朝政,段锦是不会发一言的。
但看了看那边的马星子,段锦犹豫了一下之后,却是道:“陛下,我求您一件事。那个喇嘛您怎么处置,我不想干涉。可那个马星子,您还是放他一马吧。他与我父皇,总归还是有一些香火缘分的。而且我也知道他,一直都在无量山的深山老林之中苦修,心思又都放在了武学之上,做不出那种大奸大恶之事。”
“此次的事情,应该是那个刀无极搞出来的。在无量山那个深山老林之中,是学不会这个东西的。陛下,此人杀了无用,反倒是会引起无量山的报复。我知道陛下不怕那些人,可没有必要多结一个仇家不是?陛下,求您就当给我一个小小的薄面,还是放了他吧。”
对于段锦这番求情的话,黄琼却是摆了摆手道:“锦姐,既然你张了口,朕又哪里不会答应?多杀一个,对朕也没有什么利处。放了他,朕也不会怕他继续来找事。朕的仇人够多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放心,朕不会太过于为难他。不过,得稍微等一等,等赵无妨哪里处理完了再说。”
说到这里,黄琼对着身边的士兵摆了摆手。而那群士兵,也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而他对面的马星子和那个喇嘛,见到士兵手中雪亮的箭头,不在对着自己,多少有些松了一口气。只是见到箭雨的威力后,两个人谁不敢轻举妄动。刀无极的武功他们知道,虽说更加擅长暗器和轻功。
可他的刀法,却是一样不差。再加上他擅长的轻功与暗器,两个人无论是谁,都不敢小瞧。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连一招就没有使出来,就被一阵乱箭给射成了刺猬。两个人这才知道,他们的武学放在单打独斗,或是面对几十个人,的确是什么都不怕。可面对经制大军面前,却是真的不够看。
面对将自己围起来的弓箭手,指向自己的明晃晃箭头,二人倒也老实的待着。而那个玛尔敢部的大公主,却是不住的用吐蕃话,与那个喇嘛喊着什么。只是无论她如何一脸愤怒的呐喊。可那个喇嘛看着弓箭手,却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死死的盯着她,手中的金钹也是越攥越紧。
而冷冷的看着这位大公主做派,黄琼却只是一脸冷漠的看着。直到她喊得都没有了力气,才从身边的弓箭手手中,接过一把弓和一壶箭。张弓搭箭,直接将箭头指向了那个大喇嘛,才冷冷的开口道:“你虽说不说,可朕也知道你听得懂汉话。现在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放下手中的武器。”
“朕给你五个数,若是不放下,别怪朕出手狠辣。朕答应爱妻,放过马星子,可这里却没有人为你求情。敢刺杀朕,朕可不会管你是红还是白的。朕杀了你,你们的法王也不敢放个屁。朕忘了告诉你,高智升的腿,便是朕用箭射断的。你自己掂量、掂量,你比高智升怎么样?”
对于黄琼的话,那个喇嘛却是冷笑道:“佛爷,即不是红,也不是白,而是受传承为花教。佛爷知道,如今红白二教都在你一手掌握之中,彻底沦落为你掌控吐蕃的傀儡。佛爷出身佛门正宗,又岂会为他们弘扬佛法?让佛爷放下手中的武器你做梦。”
定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