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往事来,脸色却是不由得一阵苍白。情绪极其的低落,可见到黄琼背对着自己束手而立。尽管看不清黄琼此时脸上的表情,但南宫珍还是选择了,遵守自己之前做的承诺。哪怕那段回忆,对于她来说一个不可触碰的伤疤:“虽说已经到那个地步,我还是心有不甘。”

“可我南宫珍就算再没有脸,也断然不会去破坏别人家庭,更不会做别人不清不楚的外房。被他的无耻彻底激怒的我,狠抽了他一个嘴巴之后便离开了。只是我却高估了我自己的意志,并不是我想象的那般的坚强。从愤怒之中清醒过来之后,我直接差一点崩溃,更是心若死灰。”

“若不是被范家的人找到,强行带回了家族,我恐怕早就遁入空门了。经历此事,彻底死心的我,便遵从父亲的安排嫁人,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只是我死心了,却没有想到他却没有死心。而当时彻底死心的我,更是没有想到,我后半生遭遇到的所有悲剧,更是都来自于他。”

“我失身给了他,新婚当夜被丈夫发现我不是处子,当晚便摔门而出。也许是家丑不能外传,再加上武林之家又更看重颜面。所以尽管没有被休掉,但一直遇到了冷遇。新婚之夜过后,我丈夫便一直没有再进我的房门。而当时对所有事情,都已经心若死灰的我倒也不在意。”

“丈夫不来打搅我,不用给他承担生儿育女,对我来说反倒更是一种解脱。只是我却没有想到,我平静的日子只不过才过了五年,他却又像是魔影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要带着我离开。我不跟他走,他就要毁掉我的夫家。对于他无耻的面目,早就认清的我,又岂会答应他?

说到这里,南宫珍叹息一声:“只是我却没有想到,他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他了。不仅神通广大,不知道从那个地方,打听到我所嫁的人家。还有真的有那个能力,一点点毁掉我的夫家。被我拒绝之后,我夫家的家境便每况愈下。先是押运的几个重镖,莫名其妙被劫。”

“押镖的趟子手也损失惨重,几次都没有生还者。而劫镖之人却又神秘之极,便是耳目无所不在的范家,都查不出来是谁。赔偿了这几笔价值不菲的重镖,还有死亡趟子手的烧埋之后,我夫家便元气大伤。在镖局一行,声誉直接跌落到了谷底,再难以接到像样的运镖。”

“在加上几次被劫时,镖局之中好手损失惨重,元气也再难以恢复。只能勉强接一些,近一点的,根本赚不了多少钱的生意维持。这样勉强维持了几年后,又有人故意从中作梗,就连这样的镖都接不到。曾经辉煌一时的镖局,不得不遣散了大部分的弟子,该为武馆以养家。”

“我公婆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不到几年便相继去世。而我那个当惯了公子哥的丈夫,难以接受这个样子,更没有能力挽回局面。整日里面沉迷于酒水之中,三年前也去了。直到他临死的时候,我才从一个来吊唁的,以前与公公走得极近的致仕官员,口中得知一些真相。“

“镖局从天下第二大镖局,走到今日彻底没落地步,是因为得罪了朝中某位极有权势的人。早先劫镖一事,是不是他做的不知道。可后来镖局,便是连一点小生意都接不到,却是此人做的手脚。当时我便隐隐猜出了,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因为他的那个威胁,我到现在还记得。”

“而在我丈夫过了头七之后,他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更直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就是为了逼我回到他身边。若是我继续留在那里,他不会放过那里所有的人。尽管我还不知道,他当时真正的身份。可我却知道,他在朝中的地位肯定不会小。否则,也不会调动如此力量。”

“我夫家,虽说只是一个镖局的老板。可因为这门生意的特性,无论是江湖还是朝中,也有不少的至交好友,甚至是亲朋故旧。我公公没有我父亲那么狭隘,他一直都广收弟子。如果弟子想要从军,或是想要选官,他还会大力支持。而且为了生意,在当年镖局还辉煌时。”

“每年,都要给一些官员送重礼,以便可以揽一些朝廷生意,或是在行镖时有一些助力。可在镖局落难时公公向那些人求援,却没有一个回应的。只有当年一个落难时,曾经被公公搭救的知府给镖局一个小生意,押运一批秋税到京。结果这趟镖刚走完,那个知府便被撤职。”

“便是那趟从庐州府到京城的镖,朝廷也是找到种种借口,走镖的费用一文钱都没有给。那件事之后,我夫家便彻底的落寞。他摧毁了我的夫家,还扬言告到皇上那也没用。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什么官,可我在知道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手脚之后,便知道他的权力很大。”

“大到便是知府,被他一句话便被撤了。甚至一句话,我夫家再也接不到一趟镖,让各地的官员畏惧如虎。我公公一向都是性子圆滑,对于那些当官的,尤其是淮南路转运司,每年都大笔的钱递进去。可他就有那个本事,让上至安抚使,下到知州衙门,没一个再敢收钱的。”

“甚至对我公公,都是避如蛇蝎。别说办事了,就是见到我公公与我前夫,都像是见到鬼了一样。早就没有当初,大笔收钱的样子。他一再对我夫家下手,就是要逼着我答应他,跟着他去京城,给他去做一个外室。在我夫家彻底的没落,公婆相继去世后,他曾经又找到我。

“说我只要跟他走,便放过我夫家。甚至他还可以让镖局重塑辉煌。不仅淮南路朝廷的生意,都可以给镖局。便是这天下走镖的生意,只要是大齐朝境内的,都可以让镖局独享。可早就看透了他为人的我,就是我死了也不会再求他一句。我前夫去世后,我便离开了庐州府。”

“好在,南宫家如今虽说废了。可与范家联姻,让他对南宫家下手有所忌讳。不过,对南宫家生意,也是到处设限,只是没有那么光明正大罢了。那些官员一听是与南宫家合作,便直接摇头拒绝。直到两年前,他不知道为何,突然将原本对南宫家那些限制,都全部撤除了。”

“那日去那个院子,还是我回到南宫家之后,第一次与他见面。只是看着他身带枷锁的样子,我当时却很茫然。不知道是解恨,还是感觉到悲哀。自从与他分开之后,每次见到他都是趾高气扬,这天下皇帝第一,他第二的样子。那一天,我见到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垮了。”

“不是身体上的垮了,而是那种精气神都垮了。从我与他相识,到如今已经十余年。从他年轻时的风华正茂,到意气风发。再到后来,大权在握、天下我有的气焰,我还第一次见到那个样子的他。虽说脸上平静无波,可我看得出,他的眼神之中,却是在没有了那道光芒。”

“当时的我,除了感叹世事无常,不知道是为他可悲还是可喜之外,便是感觉到官场险恶。他那个人,我总感觉到他浑身上下长了十八个心眼。只是最初的时候,却是被他给迷得,感觉到这一生非他末嫁。却没有想到,他那种人还是折在了你的手中。从云端直接摔落到尘埃。”

说到这里,南宫珍抬起头看看黄琼,却是突然冷笑道:“算算日子,你当时正好登基为帝。能让他对南宫家,或是南宫家背后存在的人如此忌讳,说收手便收手,恐怕除了你这个新君之外,也没有别人。范家虽说与南宫家结为姻亲,却犯不上为南宫家,跑到你那里撞木钟。”

转过头,看了看四女所在位置,距离自己还有一段,便对着黄琼冷笑道:“他的官职,我虽说到他被抓起来的那日,我也不知道。可我感觉,他不仅权利极大,而且他的触角几乎无所不在。能让他收手,恐怕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还有,我那个外甥,我怎么越看越更像你。”

“南宫媚虽说在范家生活日子更多,但自小可谓是我这个长姐一手带大的。她那身功夫底子,便是我给打下来的。她的性子,我可是一清二楚。能让她吃了亏,还无法说出口不说。提起某人时候,脸色还微微泛红,哪怕只是一刹那。可明显有些念念不忘的,我还是看出来。”

“这天下的人之中,能让她做到如此地步的,恐怕除了你这个当今皇帝不会有别人。可常言道无利不起早。南宫家在官场上,虽说也有一些关系,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势力。若是有,也不会没落到如今的地步。而一般的官员,也不会让他直接放手。他那种人,我还是知道的。”

“向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所以,让他收手的,也只能是你这位当今皇帝,与南宫媚之间有点什么。南宫家的人,唯一能有幸结识你这位当今天子的,恐怕也就只有南宫媚。当初你西北平叛,因为涉及到了范家。南宫媚亲自赶到西北与你谈判,真当我不知道?”

“而那次,南宫媚回来不长时间便有了身孕。你敢说,那个孩子真的与你一点关系没有?当初你为太子监国,几次召集她们夫妻进京。范刀因为范家的事情提前返回,而将南宫媚自己留在京城达到两个月。还有,你登基之前南宫媚孤身进京,就在那时他放弃对南宫家压制。”

“你敢说,这其中相互之间一点联系都没有?他可不是那种,因为南宫家与范家有联系,而范家与你关系密切,便会因为顾忌到范家而就此罢手的人。还有,我那个大外甥,范家的长子嫡孙,我怎么看都不像是范刀。反倒是从背影来看,还有那个神态却是更像你一般。”

听到南宫珍转弯抹角的套自己话,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在十八岁情窦初开的时候,却是遇人不淑。造成了后半生苦难,还连累了自己丈夫家族,彻底被败落的女人。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栀子花香气,黄琼却是缓缓的走到南宫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