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母亲的话,黄琼也唯有苦笑。而在看着儿子一脸无奈,外加上心疼的样子。母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也许这样,对于这孩子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她从生下来,这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与父母关系冷淡一些,将来也不会像我这样牵挂太多,也不会让你们难过。”

母亲的话,让黄琼心中一惊。直接张口便想要询问母亲,为何如此说?黄琼知道,母亲从来不会打诳语。她说这孩子命运是注定的,那这孩子命运就是注定的。只是母亲口中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却让黄琼想起了,母亲从来都没有说起过,她那个一直神秘的师门。

只是黄琼想要询问母亲的时候,却发现母亲转过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良久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孩子命运是什么,你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说。你虽说是一国之君,可这天下管不到东西很多。对于师门来历,我还是那句话就算你在好奇,我也不会与你说的。”

“这对你,对师门都好。你虽说与我学了一身的功夫,可从来都没有在江湖行走过。这个江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江湖之中,不是就那么几个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是就那么几个世家。这江湖上,还有许多隐身,极少在江湖行走的门派。而这些门派才是真正的危险。”

“你只要知道,我的这身所有的本事,都是在师门那些年修习的便可以了。在师门之中,我这样身手和学识的人,足足有十余个。对这天下大势的影响,虽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实则却是极深。而在师门之前,别说如今更像是一个商人世家的范家,早已远远比不上师门。”

“便是所谓的掌控江北道门的袁家,其实在师门眼中也什么都不是。当初便是你外公那么强势的人,也不得不将幼年的我交给师门。以获取师门,对他所作为不再有任何的干涉。因为师门一旦认为他的所作所为,会影响到天下大势,出手干涉的话,他未必真有反抗的能力,”

说到这里,母亲叹息了一声之后,轻声的道:“这也许都是命运。我当初违背誓言,为你父皇破师门而出。却没有从未想到,当初对师门许下的那番誓言,最后应在了我自己的亲孙女身上。这事因我而起,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起你与她的母亲,只是这个我也改变不了。”

“不过这孩子的命理,我也一直都有些摸不太准。师门的占卜之术,我虽说不算是精通,可也略有涉猎。我不止一次的推算过,这孩子的命格。可我却是一直都看不透,也始终都推算不出来她的命格。便是你师伯在占卜之术上,向来为师门之冠,却也只是推断出来一部分。”

母亲的话音落下,黄琼却是愣住了,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有想到,这其中居然不仅有这么多弯弯绕,居然还涉及到了母亲。而且母亲还极其罕见的,居然对自己道歉。要知道,母亲在黄琼心中几乎一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更总是有如一座冰山一样的样子。

这也是黄琼这些年,一直都畏母亲如虎的主要原因。今儿母亲居然罕见向自己道歉,倒是把黄琼给弄愣住了,甚至多少还有些被吓到了。反应过来后,尽管不太信母亲口中的命格一事,可一想起自己这个母亲的那身本事。再看看母亲看向自己的时候,脸上带有的一丝内疚。

黄琼急忙连连摆手道:“既然是这孩子的命,儿子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命这玩意是天赐予的,非人力能够改变。与母亲又有何关系?母亲千万不要因为心生什么愧疚。儿子只是希望,这孩子将来能够一生平安。哪怕只是偶尔,让儿子与她的母亲,知道她生活得很好就行。”

而听到黄琼的话,母亲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内心却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良久才轻声的道:“你这次过来,想必是想通了那件事,不想着在与你父亲顶牛了。人都已经不在了,很多东西没有必要那么斤斤计较。与我相比,其实她才是最为可怜的人。”

“她这一生,又何尝有人问过她,过得幸福吗?当初愿不愿意,嫁到这天家?我可以左右我自己的命运,而她却只能随波逐流,任由命运的摆布。你父亲我知道,这一生对她有敬、有重、也有怜,但唯一没有的就是情。所生四子短短几年,如今却是只剩下了一个在圈禁中。”

“去世到如今已经数年,却还是没有能够入土为安。生前看起来为天下之母,但这其中的辛酸却又有几个人能够知道?死后不仅因为自己儿子,弄得不得安宁,到现在更是连入土都成了一种奢望。哪怕便是其中确实有一些难以言表的因果,可她不该走到如此凄凉的地步。”

“我知道你父亲治国二十年,虽说也算是励精图治。可受资质所限,所选之人又大多所用非人。使得在你接手之前,已经是国势力如江河日下,导致如今国力匮乏。你想着集中所有精力,都放在江南平叛之中。可财力在难也不差这么一点钱。你实在不愿意,这笔钱我来出。”

“但我更希望,我的儿子是一个胸襟开阔,能够容下任何人的帝王。而不是一个胸襟狭窄,凡事睚眦必报的人。身为皇帝,便要有为君之量。你父亲为君二十余年,哪怕他这个皇帝做的再失败,可这胸襟还是相当的开阔。至少在容人上,配得上他那些年身为帝王的身份。”

“不管当年的事情,到底谁对谁错,但人已经不在了。你连一个已经去世的人都容不下,这天下的臣民,还能指望你能容下他们吗?为君之道,首要看的你是不是能容得下不同意见。更何况,当年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对错?你已经身为当今皇帝,又何必抓着某些事不放?”

母亲的这一番话,让黄琼多少有些汗颜。黄琼这才知道,之前自己与老爷子争执的时候,母亲虽说从未插手之中,但却什么都知道。而且,对自己拒绝将大行皇后下葬的心思,更是看得相当的通透。面对母亲的批评,相对于当初与老爷子争吵,此时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看着黄琼一脸的汗颜,母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不要总想的太多。我知道在处理政务,选人用人的方面,你比你父亲要强得太多。可胸襟和气度上,与他相比还是差一些。我虽说不能要求,你有你父亲那样的气度,可作为帝王气量上不能太狭窄。”

说到这里,母亲转过身斜了黄琼一眼,却是道:“他将这个江山交给你,我可以看得出,他是相当放心的。但唯有在女色上,却是一直都在担心。我也担心,这个弱点也会成为你最致命的问题。什么人只要看中,都往身边划拉,你真当你的那些事情,能够捂得密不透风?”

“你父亲的那些嫔妃,绝大多数都是为了稳定朝局,而不得不纳入宫中。我相信,以我教出来儿子的手段,还用不到这种手段来稳定天下。我也不是讲究出身的那种人,只要是良家女子出身,不是祸乱后宫的那种人。你若是真的喜欢,我作为母亲又那里会真的干涉?”“

“可再看看你的身边的女人,虽说也都是良家女子,可这关系都乱成了什么样子。姐妹倒是无所谓,古来类似娥皇女英的事情多了去了。可在看看你的那些女人,相互之间都是什么关系?刘氏二女就不说了,胡氏那几女是什么关系,还要我明说嘛?还有何家藏着的那三个。”

“还有,那个蔡氏与司徒唤霜之间的关系,我就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也亏得霜儿性子那么倔强的人,居然就这么忍耐下来不说。甚至在我面前,还在拼命的维持你。你让她今后,将来如何与蔡氏所生的那个孩子相处?你有没有在内心之中,真的设身处地的为她们想想?”

“看你现在的那些做派,说你荒诞不羁,都成了是在为你开脱。我也知道,皇帝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毛病,毕竟人无完人。但你这个毛病,别说上史书了,就是流传出去到了民间,都足够写成一部野史了。你回去吧,今儿我说的这些话,你自己好好的考虑一下。”

又因为女人挨了一顿训斥,黄琼不敢说什么,只是摸了摸鼻子,回去又看了看女儿之后,灰溜溜的离开了永福宫。而在回宫中的时,黄琼却没有走连接两宫之间的通道,而是选择了从宫外走外面回宫。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黄琼每次来永福宫,从来不走两宫之间的夹墙。

而更喜欢绕路宫外返回。只是在返回宫中的时候,黄琼心情很是不好。他身后带着的,男扮女装一身侍卫打扮的青紫二萝,还有那位南宫家的五夫人,见到黄琼脸色有些低沉,也不敢问什么。便是见到黄琼没有立即回宫,而是转身走向了皇城之外,也没有敢上前阻拦。

其实黄琼这次选择了绕路宫外,是因为连着被父母训了一顿,在加上母亲的那些话,让他有些心事纷乱。所以,不想那么快的回宫,而是选择了绕路走皇城外,以便散散心的同时,也理顺一下自己在某些事情上的思路。甚至他便是连皇城都没有待,而是直接走到了内城。

当年世宗皇帝在修建永福宫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自然不会选择绕路走内城。所以,在两座皇宫之间修建了一道几里路的夹墙。以方便自己,与宫中的人来往两座皇宫。而黄琼在老爷子搬到永福宫时,每次定省都是去的时候走夹墙,回来的时候穿过皇城走内城。

他此举除了想要清醒一下脑子之外,还有着放松一下在宫中,一直都紧绷着心的打算。也许在宫中关的久了,每次走出皇宫,黄琼都感觉到离开政务,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轻松。而如今因为几次遇刺事件,宫中诸女看管日严,自己也就只能趁着来永福宫,出来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