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这些的黄琼,也只能感叹一声这个幕后主使者,好狠的手段、好深的布局。自己出宫以来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就连别人在自己出宫第一天,便下手暗害自己的事情,自己都能硬生生的忍了下来,不就是为了不给其他人当成枪使?

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如此的小心,居然还是入了套。而且不是那种被人家逼着入了套,而是自己主动去钻的。从未想到那些流落在京城的流民,也会成为别人棋盘上棋子的自己,不仅一下子得罪了太子,甚至还同时得罪了端王与景王。

几乎一下子想明白所有事情的黄琼,却是感觉到这个幕后操纵了一切人的可怕。此人布的这个局之大,跨越时间之长,花样之多到让人可谓是防不胜防。黄琼感觉到,此人布的这个局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甚至可以说,从端王与景王就藩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了。这个人是谁,与自己就府第一天,便出现的催情香事件背后的神秘人,是不是一个人?如果是的话,此人的心机之深、手段之多,即便是自己两世为人,都是第一次见到。

正是想明白了这些东西,对这个幕后主使者手段,也不禁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所以黄琼才相当的谨慎。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想继续在参与进去。既然二王都是自己这位皇帝老子的儿子,那还是让皇帝自己处理为好。

只是有一点黄琼有些不明白,此人既然已经布这个局这么长时间了,这么会挑选这么一个时机发作?要知道,此时虽说表面上看也算是一个好时机。但从整体上来看,却绝对不会最佳时机。

此事涉及到中宫所出两个嫡子,而眼下中宫病势沉重,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即便是皇帝对此二王在愤怒,以皇帝一贯求稳的性格来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二王动手的。投鼠忌器,用来形容皇帝此时的心态,黄琼认为无疑是相当正确的。

既然对皇帝的性格很了解,此人为何又在并不是最佳时机的此时掀开此事?难道他是在表示着什么不成?这个人肯定是皇子中的一个,这一点黄琼可以确定无疑。一下子想要搬倒两个皇子,而且还是中宫所出嫡子的人,除了自己这些兄弟中人之外,不可能有别人的。

除了皇子,这种将皇帝、皇后,都当成自己棋子的棋局,一般的远枝宗室还是没有资格玩的。除非能将所有皇子,都一网打尽力,否则他如此苦心经营,最后只能成全别人。而这种牺牲自己,照亮别人的活雷锋做派,恐怕没有能够真正的做到。

所以除了自己那些兄弟之外,玩出这么一手的真正幕后主使者,黄琼不认为还会有别人。可搞出这么多花样的人究竟是谁,黄琼却是一时猜不出来。如果眼下已经奄奄一息的中宫,在得知自己两个儿子做出这等事情,会有一个什么结果,黄琼几乎是可以预料到。

中宫一旦有什么不测,谁有可能成为最后的受益者。至少这件事情上,从表面上看是宋王母子。可从这个人布局展现出来的,一贯表面上最大受益者,却往往不是真正受益人的手段来看,黄琼却不认为是宋王母子。

而且二王已经就藩数年,如果此人从二王就藩时候便开始布局,那时候宋王才多大?一个什么不懂得的小屁孩,如果真的能有这种手段,那只能用玩阴谋的天才来形容了。可从永王宴请那天宋王的表现来看,他绝对没有这个本事与手腕的。

如果不是宋王,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他选择此时动手,想要表现的又是什么?这一点,黄琼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大齐朝一向以所谓的仁孝治天下,不孝之人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如果是蜀王做的,那么这事一旦暴露,一顶杀兄灭弟、气死生母的大帽子扣下来,恐怕这位别人口中的贤王,会立马变的比永王名声还要臭。问题是中宫不仅是太子在后宫的支柱,也同样是他在宫中的支柱。这个时候,让中宫提前上路,并不符合他的利益。

尽管表面上看如果二王倒了,蜀王同样是最大的获益者。可这种收益,远远比不上他的损失。可如果这事不是蜀王做的,那么还会有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和能量?一时没有想明白这些事情的黄琼,干脆将此事暂时放了下来。

黄琼在凝神思考这几份奏折背后的问题,而皇帝也没有打搅他,让他就静静的在那里考虑。相对于黄琼来说,皇帝心中考虑的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多。皇帝还没有意识到,在整个事件之中,有一只活蹦乱跳的骆驼在里面搅合。

自认为自己对自己一手教育出来的几个儿子,性格可谓是了如指掌的皇帝,在此事上远没有黄琼看的长远。在皇帝看来,此事只是自己密探系统出现了问题而已。他派往二王封地的两个密探,极有可能是被二王收买,为他们掩盖在封地的所作所为。

自己去了一趟流民聚居区之后,两个人知道再也掩盖不住,才上的这道密折。皇帝压根就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第三者在其中搅合。更没有想到,他这个一国之君也成了人家可以利用的棋子。

而在他面前的黄琼,在大致想明白其中的文章之后,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皇帝。想要提醒一下自己的这位皇帝老子,但几经犹豫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自己陪着皇帝出宫那天,那句其心可诛的那句话,黄琼依旧是犹言在耳。

自己这位皇帝老子,恐怕对自己不放心之处,还在端王与景王之上。毕竟那二王就算真的扯旗造反,恐怕在自己这位皇帝老子心中,那也是天家自己内部的事情,并不会影响到黄家的天下。

要是自己搞出同样的事情来,在皇帝眼中性质没准就变了。所以在二王这件事情上,自己有些东西还是不能挑明。反正以自己这位皇帝老子的精明,有些东西虽说一时想不通,可时间一长他自己就看明白的。

想到这里,黄琼抬起头对着皇帝道:“父皇,您要是问儿子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儿子还是那句话,要么派人去查,要么将二人立即锁拿进京,以免有人杀人灭口。只要查出二人为何前后态度不一,其余的事情也就好查了。”

“晚了”对于黄琼的这个态度,皇帝摇了摇头,从自己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抽出了两本丢到黄琼的面前道:“这是他们的请罪折子,还有郑州知府以及汝州知州,今早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奏报,二人都已经死了。”

最后这句话,皇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而黄琼在皇帝这番话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之后,表面上却是并未有任何的表情,嘴上更没有应声。只是看着皇帝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大摇其头。

黄琼早就听说,自己这位父皇可谓是大齐朝第一勤政的皇帝。凡事都要势必亲躬,所有的奏折都要亲力亲为。搞的几位作为百官之首,负责协助皇帝处理朝政的宰相,以及负责具体实施政务的六部尚书,除了建议权之外,对政务无论大小都没有决定权。

将中书省外加尚书省,整个变成了一个高级传声筒。一群一二品员,都成了一群高级办事员。用永王的话来说,一个六部尚书连一个屁大点事,都没有权利在不请旨的情况之下自行处置。本朝中书省和六部尚书,可谓是最好做的官。

下面的奏折上来,递交给皇帝那里等着批阅。皇帝批下来的奏折,署上自己的名字后,直接交给各有司办理,自己的政务就算完事。这官员当的,可谓是悠闲的紧不说,顺便还可以利用自己的职务大势捞钱。

黄琼有时候真搞不明白自己这位父皇,养了那么多的官员,却非要凡事都要自己亲自处理。有时候有些要紧的事情,因为奏折数量太多一时批不下,反倒是耽误了不少时日不说。还搞的他反倒成了全天下,最累的一个人。

在黄琼看来,一个人的精力无论在充沛也是有限的。凡事都要抓在手中的结果,往往是什么事情都抓不到,也什么都做不好。这么多政务堆积到一起,都是一个人在处理,最终只能是顾此失彼。所以对于皇帝此时满脸的倦色,黄琼可谓是一点同情心都欠奉。

只不过想到这里,黄琼却是突然笑了笑。皇帝自己愿意受累,管自己什么事情?这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又何必操那个闲心,去讨那个人厌?在黄琼心中,更是打死都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个时候还真有些心疼自己这位皇帝老子。

此时的黄琼,就像他前世那些父母离婚之后,跟着母亲一同生活的儿子。无论父亲出了多少赡养费,父亲为了这些赡养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这个做儿子的,心中惦念更多的只有母亲,与父亲就是亲热不起来。

哪怕是心中已经承认他是自己的父亲,可嘴上却是就不愿意服输。黄琼此刻的心态,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哪怕他对自己这位皇帝老子,表现出来的疲惫多少有些心疼,可他就不愿意承认。不仅不愿意承认,心中偏偏还要冷嘲热讽一下才甘心。

停止了胡思乱想的黄琼,先打开手中的几份折子中,两份谢罪折子仔细看了起来。相对于前几份密折,这两份谢罪折子则简单的多了。在折子上,此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解释,是自己贪心有负圣恩,收了二王大笔钱财,才想出替二王遮掩来的。

现在二人别无他求,只求一死以赎自己的罪过,以报圣恩。看着这两份内容大同小异,但字迹与之前整整齐齐相比,却有些凌乱的请罪折子,黄琼撇了撇嘴却没有发表任何的评论。他不认为这两份谢罪折子上的问题,皇帝会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