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没有一点希望了吗?”曹刚不甘心地问道。

“希望当然有!”

范宁笑道:“朝廷对金银矿和铜矿虽然严格管制,但并不是不准民间开采,刚才我就说了,去找朝廷批准,然后采炼出来的金银铜锭由朝廷收购,南方各个矿坑都是这样操作。”

“可是朝廷收购价格太狠了,只给市价的一半,每年还要交一大笔钱。”

“那没有办法,毕竟是金银,朝廷准许民间开采已经很不错了,朱家的金田就准备申请朝廷批准,说明还是有利可图。”

大宋银矿由私人开采的很多,但并不是采银矿就能赚钱,首先朝廷一个低价收购,就几乎剥去一半的利润,其次每年还要交数万贯钱的承包费,另外还要支付矿工的工钱,还要管吃饭,除非遇到年产十万两银子富矿,才有赚钱的可能,但就算赚钱也不过一两万贯钱,大头还是被朝廷赚走了。

如果承包的是一个贫矿,那就很可能会亏本了。

但鲲州的银矿品位很高,金矿砂含量极大,否则曹家就不会对朱家淘金那么眼红了,只能得到开采权,肯定能赚钱,而且是赚大钱。

像明仁、明礼兄弟开采的那条河流,历史上就是北海道的最大金砂矿,被阿伊努人发现,后来累计开采出一千七百吨黄金。

金砂矿储量丰富这一点曹刚非常清楚,所以他抱怨归抱怨,但还是要努力得到矿山开采权。

“多谢使君指点,我就先走一步了。”

范宁笑着摆摆手,“不必客气,有机会到我那里常坐!”

“一定去!”

曹刚向范宁拱拱手,催马向马群追了上去,范宁原本就是想去曹家的牧场,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他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下午时分,回唐县已来不及,他随即令道:“返回汉县!”

众人调转马头,又向数十里外的汉县奔去。

……

次日一早,一阵敲锣打鼓声将范宁从沉睡中惊醒,他起身走出大帐,两名士兵正爬在树上探头向远处张望。

“怎么回事?”范宁问道。

“启禀使君,好像是渔船要出海了!”

范宁顿时有了兴趣,他草草梳洗一下便向码头方向走去。

鲲州是著名的大渔场,寒流和暖流在这里交汇,带来了数量庞大的鱼类。

范宁早就想利用起这项资源,鲜鱼虽然送去宋朝不现实,但可以晒成鱼干,鲲州晴朗日子偏多,有利于晒鱼,大量鱼干送去京城,也算是鲲州特产。

其实这也是所有鲲州官员的想法,战马要很多年后才能看到效果,但朝廷却要年年向海外输送资源,以至于很多人都在批评朝廷经营海外是劳民伤财,这让每个官员心中都憋了口气。

范宁当然也不例外,经营鲲州本来就是他提出的方案,被批评是劳民伤财,无疑是打他范宁的脸,所以尽快反哺朝廷也是范宁急于要做的事情,至少要尽快实现财政收支平衡。

矿产、木材、海产、贸易,这四大块是范宁经营的重点。

不过渔业才刚刚开始,现在他们建造的渔船才三十余条,渔夫不足百人,都是从第二批迁移的汉民中挑选出来。

码头上停泊着三十几艘中型渔船,大多五百石左右,这是工匠们去年用一年的时间建造出来,今天将是渔船正式出海的日子。

在渔船中还有数十艘独木舟,鲲族人也准备和他们一起出海捕鱼。

渔夫们正在举行祭祀海神的仪式,一张供桌上摆满了面捏的三牲,一名汉子将一只公鸡割断喉咙,将鸡血洒在三牲之上,众渔夫轰然跪拜,然后将三牲扔进大海,这便完成了祭祀。

主持祭祀仪式的是知县曹诗,他抱起一坛酒,给每人的大碗中倒了酒。

曹诗举起酒碗对海面大喊:“风平浪静,满载而归!”

渔夫们一起高声大喊,“风平浪静,满载而归!”

他们将酒一饮而尽,纷纷登上渔船,解开缆绳,张开船帆,一艘艘渔船陆续离开码头,向海湾外驶去,中间还夹杂着数十艘独木舟,白帆点点,看起来颇有气势。

这时,曹诗发现了范宁,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行礼,“属下不知使君也在,属下失礼!”

范宁摆摆手笑道:“你主持得很好,这本来就是你份内之事,就不用我参与了。”

“多谢使君理解!”

范宁转身望着数里外的城池道:“我昨天忘记一件事,朝廷承诺给每户移民两顷土地,汉县百姓要唐县那边土地肯定不现实,那么汉县这边必须也要有土地供应,这个问题你们考虑过没有?”

“此事事关重大,属下不敢懈怠,这件事交给苏亮负责,方案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

“那他人呢?”

曹诗连忙派人去找苏亮,不多时,苏亮骑着一头毛驴匆匆赶来。

苏亮是朝廷任命的汉县县丞,之前他参与日本伐木劳工的管理,第二批劳工来鲲州后,便由他负责接收管理,并带来汉县筑城。

苏亮看见了范宁,他连忙跳下小毛驴,上前躬身行礼,“参见使君!”

范宁笑问道:“怎么不骑马,反而骑驴?”

苏亮挠挠后脑勺,“在附近走走,骑驴更方便一点,去唐县就要骑马了。”

曹诗对他道:“刚才范使君问及移民土地分配之事,你给使君汇报一下方案?”

苏亮一拍额头,“方案在大帐那边,我没有带来。”

范宁笑道:“无妨,你口头汇报就行了,回头再给我一份书面的方案。”

“要不我们去现场看看,属下实地汇报,会更加清楚一点。”

范宁欣然点头,“这样最好不过!”

范宁和曹诗上了马,苏亮骑上他的小毛驴,三人向汉县南面走去。

“汉县的北面是草原牧场,所以农业就准备放在南面,而且南面有几条河流,可以带来充足的水源。”

范宁又笑问道:“有没有摸过底,多少户准备住在乡村,多少户想住在县城?”

“去年就征询过意见,大概是一半一半!”

汉县准备分配的土地离县城很近,距离县城也就两里左右,看得出,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地块和地块之间挖了浅浅的壕沟,每块地块上插着一根木楔,两千五百顷土地就分布在三条河流之间,条件看起来比唐县还好。

范宁翻身下马,抓起一把泥土轻轻揉捏,又闻了闻,他问道:“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分配土地?”

曹诗接口道:“至少要等城池修好,他们搬过后才能着手土地分配!”

范宁摇了摇头,肃然道:“这样不行,你们考虑不周!”

两人吓了一跳,曹诗连忙道:“请使君指示!”

范宁把泥土给他们看了看,“我们去年就犯了一个错误,认为土地至少要养一年才能种植小麦,事实上,这边的土质非常肥沃,当年种小麦,当年就能收获,只是产量稍微低一点,每亩产麦一石半,完全不需要再等一年。现在是二月上旬,再过二十天正好就是小麦播种季,你们要抓紧时间把土地分配了,让百姓们开始忙碌起来,耕牛、农具和种子官府都有,这些事情你们必须要抓紧办妥。”

“可是县城还没有修好!”

范宁脸一沉,“县城没有修好就没地方住吗?仓库里那么多大帐是干嘛用的?现在天气也暖和了,可以请军队帮忙,扎建一座千帐大营,不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实话告诉你们,唐县百姓都开始耕地翻田,其他无地百姓都在官府前闹意见,你们作为父母官,却不关心自己的子民,不合格啊!”

曹诗和苏亮满脸通红,两人一起躬身道:“属下知错,这就改正,立刻准备分田!”

范宁脸色稍稍和缓一点,又对他们道:“我估计你们人手不足,回头我安排十名官员协助你们,直接就在唐县把土地分好,然后用船只把百姓们运到汉县来,至于军队帮忙搭建大营,我来给你们安排!”

“属下明白了!”

“明白了就赶紧商议一下,哪些人留下监工,哪些人跟我去唐县,哪些人负责安置大营,我给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跟我出发去唐县。”

曹诗连忙召集官员们商议了一下,由他和苏亮去唐县分田接人,其他官员依旧留在汉县负责接收百姓。

半个多时辰后,范宁便带着众人骑马向唐县方向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