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故事发生在北宋初年,在北宋中叶就已迅速流传于天下,演义中杨延昭的儿子是杨宗保,杨宗保的儿子才是杨文广。

但历史上,杨文广就是杨延昭的儿子,并没有杨宗保,此时距杨业之死已过去了六十五年,佘太君早已病故,杨文广也是五十岁出头的老将了。

范宁忽然想到,外面影壁上那位弯弓骑射的将军是不是杨延昭?从时间上算,应该就是他,可惜现在战争已经停息,杨家的勇烈只能在演义中传播,现实中的杨家已泯于寻常,失去了为国立功的机会,甚至连祖上留下的宅子都要出售,这让范宁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痛。

从天波别宅出来,范宁也没有心思再去看别的宅子了,他和潘三郎回了牙行,两人签署了委托协议,一旦对方同意出售,他就决定把那座宅子买下来,由于他可以免牙税,只用再付给牙人五十两银子就可以了。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范宁在附近吃了午饭,便返回国子监,他借了一堆书,整个下午都在书库中度过。

下午时分,范宁回到了旧曹门的住处,这时,他忽然对旧曹门的住处充满了厌弃,旧曹门的嘈杂喧闹,破旧的建筑,充满了底层的市井气息,刚开始范宁还有一种新鲜感,但住了半年后,他有点厌烦了。

他现在住的这座占地约七分的院落,据说也要卖到五千贯,而今天看到的占地八亩的天波别宅也只要一万六千贯,无非就是内城的地段。

潘三郎告诉他,那座天波别宅如果在内城,至少价值三万贯,可惜在外城。

范宁进了大门,却意外地发现朱佩也在,小丫鬟小冬正在煎茶。

“朱佩,我没见你的马车呀?”

“马车送我三祖父去矾楼了,马上就过来接我,收拾一下,我们准备走吧!”

“去哪里?”范宁愣了一下。

“当然是去矾楼,三祖父请你吃晚饭。”

矾楼可是京城第一楼,那里有最美的女人,最好的酒,还有用梅园泉水和凤茶煎出来的极品好茶,据说在里面的人均消费至少是十两银子,而且不是谁都能进去,必须要有人介绍,就像实行会员制一样。

范宁虽然不太想去,但是朱老爷子请客,他不好不去,昨天才占了人家一万两千贯钱的便宜,这点面子还是要给。

“好吧!我喝口茶,再换一件衣服,我们就走。”

范宁喝了一盏茶,又换了一件白色的锦缎深衣,腰束革带,头戴纱帽,手执一柄折扇,完全是一个温雅读书郎的形象了。

这时,马车已经到了,范宁这才跟着朱佩前往矾楼吃晚饭。

“感觉这个丫鬟怎么样?”马车上,朱佩笑问道。

“蛮机灵的,不用我交代,自己就打听到怎么买水了,这种丫鬟比较省心。”

“要不要我给你再换一个?”朱佩又试探着问道。

“我本来就怕麻烦,不想要什么丫鬟,我娘让我带一个小丫鬟进京我都不肯,偏偏你找来一个,既然来了就用吧!别再换了。”

“那好吧!这个小丫鬟身家清白,你可以信任她。”

范宁听这话似乎在警告自己,‘身家清白’,这话什么意思?

“对了!我今天上午去看房宅了。”

听说范宁去看房,朱佩顿时急了,“你去看房子怎么不叫我一起去,你买得不合意怎么办?”

这话好像有点露骨,朱佩俏脸一红,好在车厢光线较暗,不容易看出来,她又连忙道:“京城房宅的水很深,你会被骗的。”

范宁稍微迟钝了一点,他还以为朱佩说的不合意,是指不合他的意。

范宁便笑着摇摇头道:“我当然要买自己的满意的,至于你说的被骗,我会很小心,凶宅、坟宅我绝不买,不像程泽,买了一座城外的坟宅,他还觉得占了大便宜。”

“那个程胖子买的是坟宅?”朱佩也惊讶道。

“我听牙人说的,虹桥铁佛寺周围就是从前的野坟集中地,他恰好就买在那里,五亩宅两千贯,确实很便宜,汴河南岸的同样宅子可是要三四千贯。”

“那你有没有看中什么宅子?”

“倒是看中一座八亩宅,位于城南飞云桥旁,要价一万六千贯。”

“不会吧!”

朱佩满脸狐疑地盯着范宁道:“外城房宅虽然便宜一点,也不至于两千贯一亩,据我所知,最便宜的也要每亩两千五百贯,你是不是图便宜又被人家骗了。”

“是天波府的别宅,杨文广卖的宅子,但要看人,一般人他还不卖。”

“原来是天波府杨家的宅子,他们家宅子比较多,光别宅就有五六处,不过品质都不错,反正明天你带我去看看,必须我同意了你才能买!”

范宁翻了翻白眼,凭什么呀!

……

马车很快进入了御街,远远便看见了气势巍峨的矾楼,矾楼是由五座六层塔楼组成的建筑群,占地近二十亩,塔楼修建在高高的汉白玉基石之上,高大雄伟,和北面的宣德城楼以及南面朱雀城楼形成了南北中呼应之势。

矾楼的五座塔楼之间用飞桥连接,明暗相通,整体建筑高低起伏,檐角交错,格外的富丽堂皇。

矾楼有八座大门,寓意着迎八方来客之意,朱家的马车缓缓在正南门停下,站在门口的执事认识朱家的马车,刚才朱元丰交代过他,等会儿他孙女和另一名贵客也会一并前来,由朱家担保。

执事连忙上前行礼,朱佩下了马车问道:“我祖父之前来过,你们知道吧!”

“知道,朱大官人特地交代过,马车中人都可以入内。”

马车中就只有三人,除了朱佩和范宁外,就只有贴身护卫剑梅子,大家心里都明白,不会阻拦这种贴身护卫入内。

三人随即上了台阶,跟随着执事向矾楼内走去。

“朱佩,你也是第一次来吗?”范宁小声问道。

“废话!这种地方我会常来?当然是第一次来。”

“感觉你对这里很熟悉,我还以为你来过多少次。”

朱佩白了他一眼,便不再理睬他,范宁自嘲地笑了笑,将目光投向富丽堂皇的矾楼。

他们进的是南楼,南楼等其他四座偏楼的直径要比主楼小得多,看起来和一般酒楼的布局差异不大,中间是一个天井,楼梯围着天井盘旋而上,除了比较富丽堂皇外,反而给人一种比较拥挤的压抑感觉。

朱佩悄悄对范宁笑道:“据说矾楼的精华在主楼,主楼下面是一座很大的花园,里面都是奇花异草,花园内美貌如花的歌妓乐妓随处可见,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

范宁懒洋洋答道:“你觉得我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吗?这里的美酒和好茶才是唯一能吸引我的东西。”

“你现在不感兴趣,再过十年,恐怕拉都拉不住你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十年后做什么?”

两人一边打趣,很快便上了三楼,来到一间雅室前,“两位请进!”

执事推开门,两人走了进去,这间雅室是套间,外面是准备房间,站着两名美貌的侍女,一名浓妆艳抹的乐姬抱着琵琶坐在一旁等候。

范宁和朱佩走进里间,里面坐着两人,一人自然是朱元丰,而另一人却是赵宗实,自从赵宗实买下石破天的一成份子后,他便借着这个机会开始和朱家接近,他尤其看重财力雄厚的朱兆丰。

朱兆丰虽然财力雄厚,但毕竟是庶出,在朱家的地位并不高,所以赵宗实刻意和他接近,他心知肚明,也愿意在这个被冷落的皇族身上进行投资。

范宁和朱佩走进来,赵宗实连忙起身见礼,他和朱佩没有怎么打招呼,他从明仁那里知道了范宁和朱佩的关系,倒也看好这对金童玉女。

“刚回来几天,一直在忙碌入职之事,实在没有时间去拜见赵大哥,请多多谅解。”

范宁着实有点歉然,赵宗实也在太学内读书,自己居然没有和他见个面,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

赵宗实微微笑道:“范少郎在国子监任职,已经轰动了太学,大家都在谈论国子监最年轻的官员,年纪轻轻就成了正八品,多少人想上门拜访范少郎!”

范宁摸了摸鼻子笑道:“结果发现范某人并没有三只手四只脚,居然和他们一样,他们都肯定会大失所望。”

范宁的幽默让众人都笑了起来,朱元丰笑着摆摆手,“都坐下吧!我们来尝尝矾楼最好的眉寿清酒,其实我觉得一般,和朱楼的酒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