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兵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缩防线。

 一万四千的兵力是肯定是无法驻守两万多平方公里地区,就算西套不用守也有一万多平方公里,如果不收缩防线的话就只会被匈奴各个击破。

 所以沈兵决定将兵力集中在前套的云中郡……王翦从赵军手里接收前套之后,嬴政就在北地前套设置了云中、九原两郡,并且将此处百姓编入户籍统一管理。

 九原郡被沈兵放弃了,因为沈兵手里的兵力甚至无法分守两地。

 云中郡的地理位置显然比九原郡更重要同时也更安全。

 因为云中郡恰恰就在黄河“几”字形的第二折拐角处。

 守住这里就能使匈奴无法通过长城缺口进入中原腹地。

 且云中郡还北靠雁门郡,更容易得到后方的支援,匈奴也无法切断北地军的后路。

 反之,若沈兵守九原而弃云中,匈奴只要占领云中,就轻松切断沈兵与中原的联系。

 其实匈奴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从“几”字形那一横渡过黄河再深入中原。

 然而,那一横往南就是库布齐沙漠,接着就是鄂尔多斯高原,再往南还有毛乌素沙地,接着就是黄土高原……

 这又是沙漠又是高原又是沙地的,对匈奴的骑兵而言绝对是噩梦。

 如果匈奴走这条路,只怕还没到达中原就已尽数饿死了。

 所以沈兵可以放宽心将云中郡以西尽数让出。

 要说这河套地区还真是块宝地,至少对中原来说是宝地。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前套、后套这两片平原因为有黄河水的灌溉于是有许多草场。

 草场对中原而言就是绝佳的天然马场。

 且“马喜高寒非炎方所利”,也就是马匹适合在寒冷地区养殖。

 既要寒冷又要草肥水美,放眼整个中原就只有河套与关中两地。

 其中关中一直以来都是王朝重心,随着人口增加草场已被破坏,于是中原能养马或者说可以养出与北方游牧民族同质量马匹的就只有河套地区。

 此时中原各国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因为他们还不是很重视骑兵也没把匈奴放在眼里。

 在此之后的宋朝,就是因为丢失了河套地区这片天然养马场,于是无法发展骑兵只能以步克骑处处被动,最终被蒙古所灭。

 这些都是后话。

 沈兵此时放弃这块宝地只是无奈之举。

 不过是暂时的,沈兵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次收复河套。

 沈兵的放弃十分彻底,也就是直接将百姓全都迁移到了云中郡。

 王贲对此有些不解,他对沈兵建言道:

 “将军,九原郡及以西的百姓均是老弱,集中至云中郡亦是徒耗粮草不起作用。”

 “我等粮草原本就紧张,此时又增加这许多百姓。只怕……”

 扶苏听着这话就皱起了眉头:

 “校尉此言差矣。”

 “他们即便是老弱也是我大秦子民,我等如何能将其留给匈奴?”

 “所谓‘失民心者失天下’,我等今日若取小利而忘大义,将来如何能得百姓拥戴?”

 扶苏这么一说王贲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也难怪王贲会如此建议,他自小受的是“法家”的教育。

 有句话叫“法不容情”,法家最不讲的就是情,怎么对自己有利就怎么来,这也是后世酷吏、酷刑层出不穷的原因之一。

 比如李斯和韩非原本是同窗,且两人同是法家,但李斯却因妒忌韩非才华担心韩非会影响他的权势,于是设计将韩非投入狱中并除掉。

 这就是法家的手段,秦国变法之后虽是变强,但人情味却少了许多。

 王贲自小在这种硬生生、冷冰冰的教育之下自然免不了有“利益至上”的心理。

 受儒家影响的扶苏就是另一回事了。

 沈兵见王贲心有不服,就说道:

 “校尉有所不知。”

 “北地百姓可不只是老弱……”

 王贲不由奇道:

 “可属下却未曾见到青壮,甚至壮女、稚童都少有。”

 沈兵解释道:

 “校尉没见着,是因为青壮都在代国。”

 王贲想了想,不由“哦”了一声:

 “将军之意,是由此可吸引代国百姓前来?”

 沈兵点了点头,道:

 “敢问校尉,北地百姓为何会随赵王嘉一同迁往代国?”

 王贲答:

 “他们原本便是赵国子民,赵王嘉一声令下且又有兵士胁迫,他们岂敢不从?”

 沈兵赞道:

 “校尉此言甚是。”

 “但还有另一原因,赵王嘉弃守北地,北地便势必为匈奴所破。”

 “若不跟随赵王嘉一同迁移,便要留下被匈奴所俘。”

 王贲再次“哦”了一声,赞同道:

 “将军所言甚是。”

 “因此北地百姓才背井离乡随赵王嘉而去。”

 “但可想而知,此行并非他们所愿,迁移代国只是无奈之举。”

 沈兵点头道:

 “此言甚是。”

 “若有朝一日代国告破,而我军又在云中郡守住北地且大有西进收复河套之势,校尉以为……”

 王贲连连点头道:

 “将军英明!”

 “我等今日善待北地老弱。”

 “它日北地百姓便会纷至沓来争相来助,到时收复河套便不在话下。”

 沈兵说道:

 “正是如此。”

 “此意便是公子所言‘得民心者得天下’,校尉以为然否?”

 王贲对沈兵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惭愧的拱手道:

 “王贲受教了!”

 同样扶苏也是一脸惊异的望向沈兵。

 他有些不明白沈兵是怎么做到的?

 沈兵刚才那番道理似乎是把法家和儒家合而为捻到一条道上去了。

 这在这时代是不可想像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法家与儒家势同水火互不相容……

 但其实这没什么奇怪。

 中国有句话叫“过犹不及”。

 全用法家的观点是一个极端。

 全用儒家的方法又是另一个极端。

 中国人讲究的是“中庸”之道。

 也就是两者都用,达到一个平衡状态就刚刚好。

 所以两者当然是相通许多道理是能讲到一块去的。

 愣了好半晌,扶苏才问了声:

 “将军,接着我等该做何准备?”

 沈兵想也不想就回答:

 “采涅石冶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