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黄河河道与现代河道略有不同。

 它自大梁以北的荥阳起便往北经安阳、邯郸、上谷(今保定)再自津沽(今天津)入渤海。

 所以秦军要攻邯郸只需沿黄河南下便可。

 春秋时期左丘明就曾感叹:“俟河之清,人寿几何”。

 意思是人生苦短,要等黄河变清澈是不可能的。

 这黄河含沙量高虽说是坏事也可以说是好事。

 说坏事便不胜枚举。

 由含沙量高带来的泛滥、改道并由此带来一系列的灾难数不胜数。

 说好事,那便是华北平原以及黄淮河平原实际上都是黄河带来的沙土不断於积、不断改道而成。

 若黄河清澈了,此时的齐国甚至不存在,还有魏、赵等国大片地区都应是一片汪洋。

 沈兵坐在马车里望着东侧滚滚北流的黄河水心下暗叹,也难怪国人会将其称作母亲河。

 这不仅是因为中原各国多引黄河水灌溉,更因为它对中原百姓思想、生活习惯乃至文化带来巨大影响。

 因为黄河会改道会泛滥,所以百姓才必须乘着好时光辛勤耕作,收获时则尽可能存储以应对将来可能出现的危机。

 几千年后,这危机感和习惯便深入中华民族的血液和骨髓中。

 使大多数人认同“人无远虑便有近忧”并养成勤劳及存储的生活习惯。

 反观逐水草而栖的北方游牧民族以及西方商业民族则普遍没有这些习惯和观念。

 只不过……

 此黄河却非彼黄河。

 沈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现代那熟悉的黄河河畔,还有那等着他回去的家人。

 就在沈兵伤感时,就有兵士策马到马车前报道:

 “啬夫,二五百主命你就地伐木造桥。”

 沈兵随口问了声:

 “前方敌情如何?”

 也难怪沈兵会这么问,秦军南下已三日有余,除了在边境一带碰到少量魏军之外,几乎是**毫无抵抗。

 兵士回答:

 “只遇上几支小股敌军,并无大碍。”

 “但木桥却被魏军放火烧了!”

 沈兵“哦”了一声,就下车命令部队伐木造桥,自己则带着几名亲卫上前察看情况。

 不过是条的十余步宽的小河,大概造上三、五个木筏就差不多了,所以沈兵没放在心上。

 然而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造了浮桥过河后没往前多久,又是一条几步宽的沟渠横亘在面前,工兵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造桥。

 这时沈兵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水网密布”的意思。

 这一带农田遍野到处都是用于灌溉的沟渠,虽是不宽但却有若蛛网一般密布。

 另一方面,农田多树木就少,于是伐木造桥通常要从数里外拖来木材。

 如果不是因为有蒙良及其制下数百兵士的帮手,这还真不是易事。有

 不过虽是如此,这依旧不会影响大军的行军速度。

 秦军作战时的行军序列通常是这样的:

 最前方是探子。

 探子一般以伍或什为单位骑快马四处打探。

 他们的目的就是探明哪里有敌情哪里有障碍。

 其后跟着一队骑兵。

 这支骑兵大约五百兵力,可以说是秦时的快速反应部队。

 只要探子探到敌情发出信号他们便赶往增援。

 若敌人是小股骚扰部队就由骑兵解决。

 若敌人是大军或很小有规模的城寨,便等后方步兵增援。

 骑兵后就是工兵及一支千人队。

 不用说就是沈兵和张眩的部队。

 他们是轻装前进速度更快,在前方遇河修桥见山开路。

 最后才是秦军主力。

 主力因为兵力众多且随军带有大量补给所以速度缓慢。

 沈兵等就是利用这速度差的时间造桥。

 然而,又这样过了两天还是不见魏军迎战,同时后方不知修了几座浮桥,沈兵心里就有些发毛了。

 想了想,沈兵就叫住了正在马车外散步的蒙良:

 “左啬夫,你那地图可还在?”

 蒙良愣了下,反问:

 “地图,什么地图?”

 然后猛地一拍脑袋想了起来:

 “着啊,地图……魏国地图!”

 “啬夫恕罪,属下忘了把它放哪了。”

 “容属下找寻!”

 说着钻进马车在里头一通乱翻,好半天才抱着一包肉干出来,兴奋的说道:

 “可让属下找到了!”

 沈兵一看,那羊皮地图却被这家伙用来包肉干了。

 这特么的……

 沈兵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久前还说要奋发图强励精图治不是?

 还拿着地图问沈兵怎么打魏国的不是?

 结果真到了魏国居然……

 用这么珍贵的地图包肉干?

 那蒙良还没察觉到沈兵面色有异,摊开地图将肉干递到沈兵面前道:

 “啬夫,要不来几块?”

 “它虽不比那葱油饼美味,但这荒郊野岭的也可解一时之馋!”

 沈兵:……

 不过此时的沈兵没时间跟蒙良计较,他将肉干一把抓到蒙良怀里,将皱成一团的地图摊在马车上并捊平。

 地图还是不够详细,有许多沟渠及河流都没有标注。

 不过这似乎不奇怪。

 因为有许多河渠可能是在地图制成之后才开成的,有些可能是百姓自行挖成的,甚至连魏国的地图都没有。

 看着地图沈兵皱了皱头,战事似乎没有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想着沈兵就交待了蒙良一声:

 “你且在此看着部队,我去找将军有事相商!”

 蒙良应了声,却在沈兵登上马车时在后头问:

 “啬夫你当真不带些肉干吗?”

 沈兵突然有种所托非人的感觉……

 马车一路往后找到了正看着地图的杨端和,立时上前拱手报道。

 “将军,属下以为此战有诈。”

 杨端和抬起头来:

 “哦,说来听听!”

 沈兵指着地图说道:

 “将军且看,我等沿黄河南下是逆流。”

 “而魏军沿黄河北上是顺流。”

 “这一路魏军避而不战,只怕是诱敌深入引我军到大梁城下。”

 “而后再派出水军顺流而下袭击我军后方。”

 杨端和笑道:

 “啬夫所言虽是有理。”

 “但那魏国却没有啬夫般的人才,他们不知如此用兵。”

 “啬夫可放心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