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眉老客自有一股威严之气,唐奇众人虽然对其惊诧万分,心中无数猜疑,但终究静望老者,丝毫不敢出声,那白眉老客独自坐在小舟之上,依旧兴致勃勃地钓鱼,好似两耳不闻身外之事,两眼不见凡尘俗世,不一会儿,那老者嘴唇微动,忽又唱起了另一首词,这首词乃是宋朝有名词人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但听得老者歌声凄凉,语气缓沉,似虚似幻,沉猛之中略含柔婉之气,娓娓唱道:“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众人静听老者歌唱,仿佛已然回到了当年辛弃疾写下这首词的时候,词中怀古之意侃侃于心,报国之心可见一斑,当年辛弃疾乃是抗金名将,渴望收复故国江山,然则南宋朝皇帝不思进取,偏居临安,以致辛弃疾大志难伸,但他报国之心相伴一身,至死不休。

唐奇等人从这首词中仿佛见到了当年战场上威风凛凛的辛弃疾,联想到当今天下大势,满洲鞑子兵侵犯大明江山,众人心中不禁豪气陡生,都想穿上战甲冲去前阵与满洲鞑子兵奋勇一战。

那老者唱得娓娓动听,深情意切,众人仿佛觉得眼前的这个无名老者便是当年叱咤疆场的辛弃疾。那老者语音微顿,咳嗽一声,突然老者举起鱼竿,他的鱼钩之上赫然吊着一条大青鱼,老者喜形于色,动作敏捷,已将那条青鱼放入竹篮,复又放上鱼饵,投入水中,继续钓鱼。

众人乍见得老者钓着了如此一条大青鱼,尽皆赞叹老者技艺精湛,唐奇心中暗道:“这位老前辈虽然是一个渔夫,凭钓鱼为生,但从他唱的词曲之中,隐约可知此人定是位不凡之人。天下之大,真不知竟还有此等奇特怪异之人,此人在这小江之上游**,难不成是魏忠贤的帮凶?”

想到此处,唐奇心中不禁微微一震,从老者的举止歌唱声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绝世的高手,倘若这老者不怀好意在此候着大伙儿,想要对己方诸人一网打尽,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湖中定有万般埋伏。而关云飞眼见老者能歌能唱,还能钓鱼,心中早已是对他佩服之极。

关云飞暗暗赞道:“瞧这位老前辈虽是一介渔夫,但肚中墨水甚多,能知历朝诗词,唱得娓娓动听,饱含感情,世间能有此等高人,真让我大吃一惊……真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方高人?难道天下之大,除了四大宗师之外竟然还有方外之士?”

关云飞对眼前这位老者实是敬佩不已。但闻老者突又唱起一首诗来,乃是李白的《将进酒》,老者眉目微动,吐词清晰,字字珠玑,娓娓唱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众人听罢,余音绕梁,久久不能散去,顾若飞等人仿佛感受到了李白的人生易老、怀才不遇之情,愁苦之心尽显诗中。

韩灵儿听完这首诗,对着关云飞小声道:“这位老前辈似乎是怀才不遇,悲愤愁苦之心可见一斑,从刚才的几首诗词中,便可隐约知道这位老前辈或许便是当朝的某位王公大臣、抗敌大将,只是他怀才不遇或遭奸人陷害,才至隐居于此,独钓寒江……你说是也不是?”

关云飞听得韩灵儿分析得头头是道,暗赞韩灵儿心思缜密,但这老者处处透着怪异,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故道:“灵儿说的不错,只不过这老前辈诡异的很,虽然他唱的词曲之中隐约有悲愤之情,但这毕竟是先人的诗词,或许他只不过是拿来当做歌词罢了……我们还是再看看,听一听这老者接下来会唱什么曲子……”

此言说罢,韩灵儿也觉有理,微微点头,随即倚靠在关云飞的身畔,静静地瞧着小舟、老者、鱼竿,那条小舟虽然离众人很近,但似乎那老者并不想接近顾若飞等人,小舟只在不远处似乎停滞了,那老者鱼竿垂在胸前,鱼丝垂在水中,似在守株待兔,眼睛已然眯成一条细线。

赵蕾蕊眼见白眉老客举止怪异,然则他肚中墨水甚多,于不经意间便唱出了前人的名诗词句,她心中暗道:“老前辈怪异之极,虽是一介渔夫,但胸中学富五车,好似一个文学之士,真不知他究竟是何方高人?是敌是友,真难断定……”

顾若飞等人静静地瞧着老者,老者的每一首诗词唱罢,众人俱都陷入到诗词的氛围之中,那老者的声音仿佛便是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众人推入到历史的幻象之中。

突然,只见那老者鱼竿一举,又是一条大青鱼钓上了小舟之中,那老者微微笑道:“鱼儿啊鱼儿……并不是老朽绝情非要将你钓上岸,要怪就怪你心有贪念,不明是非,上了鱼饵的当啊……”

此言说罢,众人均是微微一惊,老者此句话虽然稀松平常,但在众人听来,却是意味深长,唐奇等人俱都陷入无尽的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