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句话便高明之极,他话中已经说出要请这二人在玄武宫盘垣。

但玄武宫此刻大敌当前,既然二人已经成了客人,那么她们二人必然也要与武夷派一同对付迷天魂。

这是江湖中的礼术,钟天池刚才这番话,便是要将二人拉下水,也好让己方多一分胜算。

那老者道:“钟掌门摆宴就不必了,今日,我们二人前来并不是来助架的,而是来向你武夷派讨个公道!”

此话说罢,众人心头都一阵,难道武夷派竟和这二人有仇?

但平日里来玄武宫的人并没有这两人在内,她们又为何要向武夷派讨个公道?

难道武夷派和她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众人心头猜测不定。

而钟天池更是疑惑重重,他自担任武夷派掌门以来,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没有得罪过一个人,难道自己先前在办事的时候无意中得罪了她们?

但她们与自己毫不熟悉,又怎会有仇恨?难道是以前武夷派的某位掌门得罪了她们?

瞧这前辈的年龄,便已七十有余了,难道师父竟然和这位前辈有何过节?

但师父已先逝多年,她不在师父有生之年前来寻仇,却在师父逝世之后前来,这有点不合逻辑。

又难道是武夷派弟子中有人得罪了这位前辈?

但武林之中,晚辈无意之中得罪前辈,这是常有的事,这位前辈难道胸襟狭窄,无法释怀?

钟天池再瞥见少女的眼睛,似乎隐隐觉察到了什么,突然,他明白了。

难道自己手下有人对这位姑娘做了不轨之事?

这位前辈和这少女定然关系密切,前辈帮少女前来讨回公道,这似乎便是最合理的解释。

钟天池想到这儿,不禁心中生出了一股怒意。

他最恨的就是手下做这种坏事,在他执掌武夷派的数十年里,虽然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但今日终于发生了。

钟天池岂能不怒?

但此刻他不能发怒,他只能将怒意暂时压在心里,因为此刻迷天魂还在,他不能因为自己徒弟的事情,而扰乱了大局,他需要镇静。

这少女便是先前在九曲潭中洗浴的白玉霞,而这老者便是销声匿迹数十年的苍穹客水君寒。

白玉霞昨晚在九曲潭中洗浴,却不料遇到武夷派的四个弟子,他们对她企图非礼,最终白玉霞用银针功夫将四人射死于潭中。

回到神秘谷,白玉霞便将此事告知水君寒,水君寒听到此事,当即大怒,要当夜前往玄武宫,找钟天池讨个公道。

水君寒虽然人如其名,一脸冰寒,平日里不苟言笑,但对白玉霞的感情,是真实的。

她们相处十余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而白玉霞遭到如此大辱,水君寒岂能不怒?

白玉霞百般劝阻,要等到明天才去,到时迷天魂定然到来,她虽不知迷天魂是何人,但知道明日必来玄武宫闹事。

这是她从四人口中得知的,到时只要等到迷天魂将武夷派闹得鸡犬不宁,武夷派人心惶惶之际,再前去讨个公道。

水君寒被白玉霞说动了,何况那时已经深夜了,二人便沉沉睡去。

到得第二日,水君寒和白玉霞便早早地隐伏在玄武宫外。

自迷天魂举着巨鼎进来起,这一切的一切,她们二人都瞧在眼中,她们知道了迷天魂是武林之中的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于是便仔细地观察迷天魂的一招一式,水君寒见迷天魂的每一招每一式竟然都是滴水不漏,心中暗暗惊讶,世间竟然有此高手!

可惜此人是江湖人人痛恨的魔头,倘若他不是魔头,水君寒便要好好和他切磋一番了。

到得后来钟天池和迷天魂相斗之时,她们二人便飞到了屋顶之上,毕竟这是当世两大高手在比武,如此盛大的场面,她们岂能错过?

钟天池和迷天魂的每招每式,二人都看在眼里。

然而众人当时只专注于钟天池和迷天魂的打斗,于屋顶之上竟然奇迹般地站着二人毫无所知。

陆先其等四大弟子不知,钟天池也不知,连迷天池也竟然一无所知。

钟天池道:“前辈,不知我派哪个弟子得罪了这位姑娘?钟某定然饶不了他!

钟某要以本派派规严惩此人!

究竟是谁?还请前辈明示。”

说罢,恭身行礼。

水君寒道:“错了,不是一人,应该是四人!”

话音刚落,钟天池心中大震。

他想不到自己手下会犯如此严重的错误,他更想不到这还不是一人,而且是四人。

钟天池已经要气炸了,他恨不得要将这四人一把揪出,让他们尝遍门规!

但他毕竟是一派之主,不能失了风范,故强忍怒气,道:“请前辈说出这四人的名字,让钟某还姑娘一个公道!”

水君寒道:“还处置什么?那四人已经被我的好徒儿杀死了!”

钟天池大惊,道:“什么……他们……被……姑娘……杀死了?”

钟天池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自己派出去寻找迷天魂下落的四个弟子,难道这位前辈所说的四人便是他们几个?

钟天池心头一阵酸痛,他痛的不是他们死了,而是平日里他见这四人始终刻苦练功,看不出他们有何坏心。

可竟然对这姑娘做了做了如此之事,他为四人感到惋惜,同时也觉得他们死了倒好。

水君寒道:“不错,就死在了九曲潭中,当时霞儿在九曲潭中洗浴,本来平安无事。

可你们武夷派这四个不要脸的徒子徒孙,竟然对霞儿动了邪念。

所以霞儿将他们杀了,尸首就在潭中,不信你们可以去看!”

钟天池道:“罢了罢了,他们四人死了活该,姑娘清白之身,岂能容我武夷派弟子随意玷污?

姑娘就算不杀他们,我若知道此事,定然也饶不了他们!

尸体不看也罢,就让他们给恶狼吃了。

我叫他们寻查迷天魂的下落,他们竟然做了如此错事,真是我武夷派的耻辱!”

迷天魂在旁听二人言语,也明白了这件事,他在心中暗暗窃喜。

迷天魂心道:“看来武夷派也不是什么好派,竟然手下出了这样的人,嘿嘿,日后若是传扬出去,在江湖之上,我看你武夷派怎样立足?”

水君寒道:“既然事情已说明白了,那再好不过了,钟掌门,你自废一只手臂,这件事便算了了!”

众人听到此言,尽皆骇然,他们万料不到此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她却又要钟天池自废一只手臂。

陆先其等人齐声惊呼道:“师父……万万不可……”

钟天池听到水君寒的话,心头大震,不由得后退几步,身子摇摇晃晃,险些站立不稳。

勉强站定身子,脸上一阵煞白。

水君寒续道:“钟掌门教导手下不严,竟然让他们干了如此之事,难道钟掌门就没有责任吗。

俗语有云:教不严,师之堕。

你这师父当得不好,以你一条手臂作为代价,这已算是最轻的了,难道钟掌门不肯?

难道钟掌门要置武夷派数百年来的声名于不顾?

难道钟掌门忍心要让这等丑闻传扬于江湖,让全天下都知道武夷派出了这等人?”

钟天池定了定心神,道:“我若断了左臂,前辈是否永远将这件事情埋在心里?”

水君寒脸上毫无表情,淡淡道:“不错。”

钟天池道:“那好,为了武夷派的名声,钟某愿意自断左臂,给前辈一个交代。”

众人齐呼,陆先其等人尽皆叫道:“师父,不能断手臂,断了手臂,师父的武夷十三剑便不能发挥威力了,武夷派不能没有师父啊……”

钟天池挥手示意让大家安静,众人只能安静。

钟天池道:“钟某愿意自断手臂,但眼下强敌在前,迷天魂要灭我武夷派,钟某必须先将迷天魂杀退,方能断臂,不知前辈可否容钟某片刻?”

钟天池果真是武夷派掌门,在此时刻,他还不忘武夷派生死存亡,即便是断臂,也不忘要将迷天魂解决。

钟天池始终保持着沉着冷静的心态,果然有掌门风范。武夷派群豪尽皆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