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日当天, 心有所念的叶瑶早早就回到宗门,如雪松般站在考核地点的入口附近,目光专注地望向每一个迎面走来的弟子,却又很快移开视线。
这段日子她的皮肤又养回成原本的肤色, 仅安静地立在那儿就像是一幅画, 双眸清娟, 举手投足皆是仙人之姿。
可惜她等人的表现太过明显,上前攀谈的弟子们无一不是聊了几句就彻底聊不下去,尴尬离开。
半个时辰后,叶瑶在缺席名单里听到了景河的名字。
景师姐竟然没参加?
她顿时思绪万千,脑海中闪过十几种可能的原因。有一瞬间, 她甚至想翘了考核去找景师姐。
但考核长老温柔地喊了她的名字提醒进考场, 她迟疑许久还是先去参加了考核。
待在合欢宗的这些时日她除了找人就是温习心法, 考核的内容几乎没有能难得住她的, 早早就结束离场了。
本想找个无人的地方给景师姐传音, 却遇到了负责另一场的长老。她没什么表情地整理了衣襟, 欲向人揖手。
那长老率先开了口:“景河犯了宗门条例,未经请示就在人界动用非白名单上的法术, 尽管她事后向我报备, 但关禁闭十日是逃不掉的。我曾劝诫过她不要丢失本心, 想来她没听进去,你作为她的师妹说上几句, 应该效果会更好。”
叶瑶总觉得景师姐正因心魔在经历痛苦折磨的事, 一想到源头可能是为了她, 就倍感内疚。
“弟子定会竭尽全力。”
长老欣慰地颔首, 转身往考场走。
叶瑶随意挑了把飞行速度快的下品灵剑御剑往人界赶,才出了蓬莱仙宗的管辖范围就收到师尊的传音, 说是要带她去剑冢选本命剑。
她默默听完,一句没空打发了长白仙尊,不容置疑地掐断传音。
刚恢复修为立马想履行和弟子约定的鹤诀落寞地收起传音的法术,他兀自沉思了会儿,唤出重塑的本命剑几息出了宗门。
叶瑶在法宝的帮助下找到了景师姐的气息,快靠近城镇前她收起灵剑,披上法衣降低存在感混入进城的人群中。
她一路疾走,在巷子深处的小宅土墙边停了下来。
她看见了眉间有红痣的修士。
而修士身边,是男装的景师姐。
她的头发用羊脂玉的簪子束起,绣有金线花纹的暗紫色貂皮袄衬得肤色雪莹白皙。腰间别着笛子,系着的流苏悬在空中,迎着风来回晃动。
曾经的景师姐身上只穿附有灵气的服饰,此时此刻浑身上下却是普普通通的人界服装。
叶瑶暂时无心思考其中缘由,因为她现在更在意陌生修士和景师姐的关系!
那边景河估摸着小姑娘午睡要醒,接过好友给她带的灵宝道谢作别。
“谢了,灵石以后还你。”
“不过是个连下品都称不上的小玩意儿,你我之间无需算得这么清楚。”好友摆摆手,迟疑地问她,“话说……你没事吧?”
景河把灵宝放进戒指,与她対视:“没事,怎么了?”
“你师妹把你辛辛苦苦弄的剑丢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还有你好端端的怎么在人界游历起来了,不需要努力修炼超过你那个师妹了吗?”
“她又不是故意的。”景河别过头,好半晌懊恼地说,“我超不过她的。”
小师妹不仅有天赋还努力,光是努力这点自己就远不及她了。
好友蹙眉上前,和景河拉近距离:“所以我说你没事吧,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対叶瑶有这么大的改观?以前你不是很讨厌她吗,难不成现在喜欢了?”
景河不由自主地抚摸笛子上的流苏:“也没多喜欢,不过欣赏罢了。”
反正小师妹不在,稍微说点真心话应该也没事。
察觉到墙的另一边传出些许的小动静,她莞尔轻拍好友的手臂:“你不是还有别的约吗,等空了我再跟你联系。”
好友的确收到了新道侣的传音,边走边跟她挥手:“那你有事记得找我,我先走了哦。”
景河目送她离去,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随意挽至耳后,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小巷的另一头,确定没人才走进小宅。
等到周遭恢复宁静,隐藏起来的叶瑶背靠土墙,红着脸慢慢滑坐到地上。
那把灵剑果真是景师姐给她的,而景师姐果真在偷偷爱慕她,曾经対她的种种皆是口是心非!
即便知晓同性的情意会被他人笑话,景师姐还是在以她的方式爱着自己。
景师姐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她却给対方做了什么呢?
记忆中她似乎只是在一味地劳烦人家……
想到景师姐还在靠寒灵草控制心魔,叶瑶恨不得即刻就冲进宅子告诉対方自己也喜欢她,要不要正式地做道侣。
可想到尚未报仇雪恨,万一她要是没有解决干净,岂不是要连累景师姐?
夕阳西下,月朗星稀。
夜晚的风比白日要寒冷刺骨得多,坐在小巷里的叶瑶扯动僵硬的身子,站起来晃悠悠地朝集市走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弹幕讨论得热火朝天。
【小师妹知道灵剑是景河送的之后就一直坐到晚上?】
【还以为小师妹会猛猛感动呢,结果连句谢谢都没有,这女主人设不行啊,都不懂得知恩图报】
【楼上姐妹的知恩图报指的是让景河做饭给小师妹吃吗(滑稽保命)】
【只有我在慌张要是小师妹进去找景河恰好撞上女儿会不会出事吗?】
【两大女主的世纪会面,老实说我好期待!】
【修罗场警告】
……
【话说没人好奇长白仙尊出门干嘛了吗】
叶尘看着最新跳出来的弹幕,清冷的双眸缓缓看向殿内的男人。
鹤诀神情严肃,明明恨魔尊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低头。
“魔尊,在下的徒儿曾在您这落下了一把……”
砰的一声,某剑被座上的魔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到了他的脚边,剑身铮铮作响,仿若在哭泣。
鹤诀抬眸和人四目相対,恍惚间读懂了対方眼中透露的情绪:
你才想起来?
鹤诀拿起剑,神色古怪道:“多谢魔尊。”
被关在殿外的众魔使高声提议:“尊主这鹤诀挑衅上门,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叶尘指尖一点打开主殿的大门,当着兴奋得想冲上来撕碎男主分食的魔使们的面,把男主用传送阵送回了蓬莱仙宗。
他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望着那群敢怒不敢言的魔使:“不服的站出来,本尊让你们两只手。”
看不惯叶尘的血性魔族再也忍耐不住,站出来的二十多魔几乎占据了魔界的八|九成顶尖战力。
许久没有活动的叶尘从座位上站起来,一个响指便和要挑战他的魔族们一同消失在殿中。
仅剩的两三个魔族心思迥异地対视一眼,跪在地上等待最后的结果。
半炷香后,叶尘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座位上。
有魔族大着胆子偷瞄了眼,发现魔尊衣袍一角沾了几滴血迹。
那血迹所散发的气味来自于他们当中最强的几个魔族,也就是说他们合伙上都没伤到魔尊分毫!
“都下去。”
魔尊一发话,他们双脚发软地连忙退下。
叶尘闭着眼坐了好半天才睁开微红的双眼,他连看弹幕的精力都没有,微微张开唇无声地调整呼吸。久违地动了下手,差点抑制不住骨子里嗜血成性的欲|望。
殿内冰冷压抑,连气流都不会流通。
等眼中的血色褪下,叶尘的十指才逐渐卸力,重新变回慵懒恹恹的模样。
他和那人不同,她是伪装出来的假恶。
他才是真真正正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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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叶瑶:我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