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储秀第一次在嫣儿面前,拿出长辈架子,嫣儿看向被蔡玉芬抱在怀中的人,小嘴撅了又撅,接着嫣儿才说:“姑姑,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你。”

“好了,好了,都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童言无忌。”苏老太太仿佛松了一口气一样,储秀唇边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只是童言无忌吗?

但储秀没有说出来,只是对苏老太太道:“今儿嫣儿受了委屈,回去后,婆婆不用和大嫂说,至于大嫂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人各有志。”

“我晓得我晓得。”说着苏老太太就皱眉:“别的不说,这么多年,你们姑妈在你们家中,过得很安乐,我就晓得,有些时候,日子过得舒心,和有没有钱,没有多少关系。”

这倒不是假话,蔡母在这确实过得很安乐,不用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而苏老太太呢,不能说儿子儿媳对自己不好,但有些时候,还是能感受到一些事情,不过这些事儿,苏老太太当然不能说出口,都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儿子儿媳还有孙儿们愿意孝敬自己,那自己就接住,至于别的,苏老太太也不会说出口。

“婆婆,原本我准备了婆婆的晚饭,这会儿,嫣儿既然不高兴了,就先请婆婆带着嫣儿回去吧。”储秀的话让蔡母长叹一声,但蔡母还是带着曾孙女离开了。

“娘,是不是学问好,没有银子,也会被人看不起。”等苏老太太走了,女儿才询问储秀,储秀已经拍了拍她的手:“我看你是想偷懒今日的功课,还不赶紧去把今日的功课给做了。”

“娘,我没有偷懒。”女儿还想再问问,储秀就已经对女儿轻声道:“不要去想这么多,没有什么可想的,最要紧的,是你自己心中想要什么。”

女儿乖乖点头,储秀让女儿去书房,继续今日的学业,等女儿离开,蔡玉芬才对储秀叹气:“大嫂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些事情。”

“也不能怨她。”储秀淡淡地说着,当初苏参考中举人,苏家如此欢喜,随后公公去世,分了出来单过,这些年,苏大老爷还是想劝兄弟再去科举,要不然就选了举人官去,却屡次被苏参拒绝。

对苏大老爷来说,那家族再往上走一步就变成了泡影,怎么会不恼怒,至于嫣儿,她身边那么多服侍的人,谁晓得有没有听了苏大太太抱怨的话,然后在嫣儿跟前说出来。

“姐姐,女人活着,怎么这样难啊。”蔡玉芬靠在储秀肩上,长叹了一声,储秀已经笑了:“你这话说得不对,人在这个世上,怎么都艰难的,只是要看,到底是怎样的艰难。”

怎样的艰难?蔡玉芬没有再问,只是抱住储秀的胳膊:“那我想,入宫之后,就是另外的艰难了。”

被征辟成为女官,这是蔡玉芬的向往,能在后妃的身边,为她们出谋划策,蔡玉芬想到的,是那些曾读过的,入宫为女官的女子,她们曾有人称量天下,也有人著书立传。

蔡玉芬渴望成为她们中的一个,渴望自己的名字在史书中出现,甚至,蔡玉芬觉得,在后宫之中,操纵权力,会很让人快乐。

“姐姐,您有称量天下之才,却只能困在这后院之中,您甘心吗?”蔡玉芬轻声问着,储秀笑了:“我自然不甘心,但不甘心又如何呢?我不能学叶小鸾,郁郁而终,也不能学别人,穿男装上青楼,留一个风流名声。我就是我,就算是在后院之中,也会把我的学识,传到天下。”

说话时候储秀的眼在发光,不甘心,那就去做点什么吧,而不是困于不甘心。自己的储秀,不是别的任何人。

“我明白了。”蔡玉芬轻声说着,储秀拍一下她的肩膀:“以后,你会去很多地方,你会见过许多事情,然后,你要写信告诉我,如同我曾去过那些地方一样。”

“我会的。”蔡玉芬如同发誓,储秀勾唇微笑,这个世上,总有些人,要去做一些事情,而不是沉溺于自己的不甘心,谁说女子只能为男子附庸?总有一天,自己的名字,将不会只是,某某的妻子。

蔡母在**躺了几天,晓得自己女儿不愿意再嫁,也不能再逼迫,只得从**起来。

蔡玉芬瞧见自己的娘起来了,也就笑吟吟地道:“娘,您这病好了。”

“我才不和你说话。”蔡母瞪了女儿一眼,蔡玉芬已经笑了:“娘,您还在生气呢?”

“我怎么不生气?我当初回到苏家,那毕竟是我的亲哥哥,你舅母呢,向来待我也好,我才厚着脸皮住下来了,但这会儿你和我不一样,那是你的表哥,我呢,再怎么说,也是你表哥的亲姑姑,侄子照顾姑姑,虽不能说得十分响亮,但也不会被人太过笑话。这会儿,你又回来了,我不赶紧把你嫁掉,难道还能被人嘲讽,说一家子只会吃别人的。”

“娘。”蔡玉芬笑吟吟地抱住了自己母亲的胳膊,就对蔡母笑着道:“我晓得您心中在想什么,但是呢,您放心,我啊,定会光耀你的。”

“别只会说好听的话,你再嫁了,到时候,你表嫂也能少些……”蔡母话没说完,就看到储秀走了进来,蔡母急忙把自己要说的话给咽下去。

而储秀已经笑着道:“姑妈今儿好些了。”

“你这是给孩子们做的衣衫吧,快些拿来,我给他们再各自补上几针。”蔡母说着就去寻针线。

蔡玉芬已经笑吟吟地道:“娘,我还有件衣衫,您呢,也替我补一补。”

“你自己去补。”蔡母还是只有这一句话,蔡玉芬面上笑容没有变,储秀已经拉着她的手走进书房:“趁这些时候,你也多看看书。”

这看的书,自然不是什么女四书,而是要看一些经天纬地的书了,虽说女子不能干政,但身在后宫之中,怎么能对朝政一无所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