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逗你的。”储秀说着就对苏参道:“以后,我们就在这小院之中过日子了。”

好过在苏家后院之中,尽管苏家那个后院,摆设要更豪华一些,下人也要更多,但储秀却感到了一种窒息,而这种窒息,储秀还不能说出口,说出口会被人笑话。

现在,储秀明白为什么叶小鸾会在出嫁前惊惧而亡了,她这样的才女,就算嫁给了合心意的男子,也不过就是被困在后院之中,还要生儿育女,这对她来说,是无比惊恐的一件事。

“你高兴就好。”苏参的脸不由又红了,许多时候,苏参都会在想,自己真得娶到了储秀了吗?娶到了这个在自己心中藏了许多年的人,而现在,看着储秀看到书房时候的欣喜,苏参才觉得,自己确实娶到了储秀。

储秀低头,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面前的书,不要再沉溺在哀伤之中,就该振作起来,然后,努力地往前走。

时光如梭,转眼十年就过去了,这十年间,蔡玉芬出嫁了,她的丈夫身子骨没有那么好,在成亲的第五年,就撒手而去,于是蔡玉芬就跟自己的母亲一样,回了苏家,不过这次,蔡玉芬回到的是苏参的家。

“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和我一样命苦。”蔡母抓住蔡玉芬的手,十分伤心地说着,蔡玉芬怀中还抱着个孩子,这不是蔡玉芬的孩子,而是储秀和苏参的长女,她是苏参满孝之后的第二年出生的,今年才六岁。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听着蔡母和蔡玉芬说的话,有些疑惑不解。

“娘,你不要哭,您不晓得,我在那家,过得什么样的日子。”蔡玉芬提起来难免还有些怨言,但这会儿,真要全部说出来,必定会让蔡母伤心,于是蔡玉芬只说了这么一句。

“再如何,你在那家守节的话,也能……”蔡母晓得那边的婆婆是愿意蔡玉芬在那守节的,但蔡玉芬却执意不愿意,而是回到了这边。

“姑老太太,老太太和太太来了。”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苏参一年所得,也不过一百余两,够一家子丰衣足食,却养不起太多的下人,这么多年,储秀也学会做饭,于是家里的下人也只剩下一个丫鬟一个婆子。

“我说,你哭什么。”苏太太,不,现在该叫苏老太太了,人还没进来,声音就传了进来,蔡母伸手擦一下眼泪,就站起身:“我怎么能不哭?我的命苦也就算了,怎么我的女儿也是个寡妇。”

苏大太太扶着婆婆走了进来,瞧见这狭小的屋子里面坐了那么多的人,那眉不由皱了下,这娶个才女回来又有什么用,又不能赚钱,也不会管家,瞧举人老爷也不过就是住在这样的宅子里面,然后在书院里做个教习。

还有这服侍的人,那丫鬟,若在自己家中,哪里能近身服侍,做个粗使都嫌蠢呢。

但苏大太太这些年早就有了涵养工夫,扶着苏老太太坐下,就对蔡玉芬道:“今儿一早起,婆婆听说了,就让人赶紧准备车子,说要亲自过来,和你说说话,婆婆和姑妈之间,确实……”

蔡玉芬早就晓得自己这位大表嫂是个什么样人,于是蔡玉芬也笑得假假的:“是,多谢大表嫂过来看我。”

“说起来,你这回来,怎么不见四叔和四婶婶。”苏大太太见蔡玉芬笑得如此之假,自然也晓得蔡玉芬只是应付,于是也反问,蔡玉芬还没说话,蔡母就道:“他们去书院了,还有你四婶婶,说的是听说有学生病了,她带了药,要去看看。”

“他们夫妻可真是夫唱妇随。”苏老太太说了一句,蔡母点头:“我原本以为,四侄媳妇会嫌弃呢,谁晓得从不嫌弃,还常常去照顾学生,真是,谁都说,这苏师母啊,有乃母风范。”

“祖母,什么叫,有乃母风范?”一直没说话的孩子已经问出来了,苏老太太捏一下孙女的脸:“宝贝啊,就是说,你娘,有你外祖母的风范。”

“那我也要学我娘一样。”孩子笑着说,苏大太太眼中已经闪过一丝嘲讽,但很快那丝嘲讽已经消失了,这还学什么,学她娘一样,不会管家吗?到时候,还不晓得谁敢娶?

“你们都来了啊。”储秀走了进来,见自己女儿在婆婆怀中,就对女儿笑着道:“你今儿的书还没有看呢,赶紧去书房看书去。”

孩子吐一下舌,就对苏老太太说了句,这才走出去。

“这孩子啊,教得真好。”苏老太太感慨地说着,而苏大太太难免有些不乐意了,但还是笑着道:“就晓得您老人家啊,顶疼这个小孙女了,连我外孙女前日回来,您都说,不如这个表姨。”

苏老太太瞧了瞧儿媳妇,没有再说话,储秀搬出来之后,只觉得天地都宽广了,这会儿见自己这位大嫂还说这样的话,不由在心中感到好笑,都已经做祖母的人了,还在想这些事儿,争这些闲气,太没有意思了。

于是储秀对蔡玉芬道:“我们方才去书院,听说了一个消息,朝廷要征辟女官。”

征辟女官?蔡玉芬的眼睛一亮,能入宫去做女官,这是蔡玉芬的夙愿,站在皇后的身边,然后,听着皇后的那些话,该多……

“你不许去。”蔡母第一个反对,而苏大太太先是震惊地看了下蔡玉芬,接着就笑着道:“这征辟女官,哪是这样轻易的?”

才华家世,什么都要,蔡玉芬的才华,苏大太太不晓得,但蔡玉芬的家世,那就差远了。至于说,蔡玉芬唯一合适的,就是寡妇身份了。

真是,命不好,和她的娘一样,都只能做个寡妇,苏大太太不免有些刻薄地想着,而蔡玉芬已经晓得自己的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等了这么多年,等到了这个机会,蔡玉芬怎么会放弃,也不肯放弃。

于是蔡玉芬只笑了笑:“娘,这征辟女官,别说我还没有报名,就算我报名了,也未必能去,您着什么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