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二奶奶请安。”苏嬷嬷在短暂的惊讶之后,赶紧上前对陈觉蓉行礼,陈觉蓉却像没有听到一样,看向瑾宁。

上次见瑾宁是什么时候?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陈觉蓉已经不记得了,应该张玉竹践行宴那天,那天陈觉蓉喜气洋洋,穿着富丽,坐在众人之中。

那时候的瑾宁和现在差不多,也是面带微笑,对自己道贺,而自己呢,只对她道贺过。现在,陈觉蓉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衫,露出古怪笑容,不过这么几年,自己和瑾宁,竟是云泥之别。

张玉竹也认出了吴安,尽管吴安身着孝服,但张玉竹还是生出一些不自然的心来,当初,何等意气风发的人啊,现在,自己就像那地上的泥一样。

“张兄!”吴安也很吃惊,眼前的人,真是张玉竹吗?尽管吴安知道,流放路上是很难受的,但这短短半年,怎会让张玉竹和陈觉蓉二人,完全变了一个模样,若不是张玉竹主动说起,走在路上,吴安都认不出他们,甚至,还会如同管家一样,认为是哪里来冲撞自己的平民。

“不如,就到亭子里一起坐坐。”吴安提议着,张玉竹走到这里,也很疲惫了,若能和吴安借上几两银子,在进京城之前,寻家客栈,换身衣衫,再洗一洗,然后回去见兄长也好。

于是张玉竹点头,和吴安一起进了亭子。瑾宁在吃惊之后,已经对陈觉蓉露出笑容:“张二奶奶,算来,已经好几年没见了。”

“是,好几年没见了。”陈觉蓉说着就伸手去拢下鬓边的头发。苏嬷嬷已经站起身,作势要搀陈觉蓉进去,但手放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

“苏嬷嬷怎么会在京城?”陈觉蓉这才开口说话,苏嬷嬷已经笑了笑:“大奶奶又有喜了,太太担心大奶奶的身子,就让我进京照顾她。”

又有喜了。陈觉蓉神色黯然:“她命真好。”

听到陈觉蓉这声感慨,瑾宁不由看向陈觉蓉,二人未出嫁前,也曾是闺中好友,不管是装出来的还是有那么几分真心,瑾宁是晓得陈觉蓉的,最是争强好胜,这会儿,竟然会感慨婉宁命好。

“二奶奶,不如,您和姨奶奶也进亭子里歇歇。”苏嬷嬷在一边试探地说着,陈觉蓉点头,接着陈觉蓉就对瑾宁道:“你们是要出京赴任吗?”

“公公去世了,我们要回乡守孝。”瑾宁的回答让陈觉蓉的眉微微皱了皱,记得没有听说吴老爷生什么病啊,怎么就去世了?

那这一身重孝,为的是吴老爷,而不是大行皇帝了。

“我也不晓得,若晓得,就该去灵柩前磕头。”陈觉蓉有些慌乱地说着,瑾宁淡淡一笑:“你们在外面,不晓得也是平常事。”

“原来,在我不在京的时候,还发生了许多事情。”张玉竹和吴安说了会儿话,听到吴安回乡的原因,张玉竹不由感慨地说。

“我从没想过,家父会走上这样一条路。”吴安懊恼地说着,张玉竹看着吴安,想要安慰却不晓得该怎样安慰。

瑾宁和陈觉蓉走了进来,吴安也站起身,对陈觉蓉拱手行礼:“张二奶奶。”

“吴三爷太客气了。”陈觉蓉回忆着昔日的礼仪,竟然有隔世之感,那些日子,似乎那么远,远得像上辈子的事儿一样。

“时候差不多了,母亲还在等着呢,我们也该上车走了。”瑾宁提醒着,吴安对张玉竹夫妻行礼:“等异日回到京城再聚。”

“一定再聚!”既然吴安说了家里的事儿,张玉竹也不好和吴安说借上几两银子的话,只是和陈觉蓉一起走到亭子外面,送他们夫妻上车。

不远处突然有十来个人骑马赶了过来,瞧见吴家的马车在边上停着,领头的人已经勒住马,高声问道:“可是吴家的马车。”

吴安看到这些人的穿着,像是宫内的太监,吴安心中顿时生出别的念头来,但也高声回答:“正是。”

“我们是永安宫的,淑妃娘娘晓得今日吴三奶奶要回乡,特地命我们出来,给吴三奶奶送别的礼物。”马上的太监高声说着。

永安宫是颂宁居住的宫殿,现在,颂宁被封为淑妃,有了自己的宫殿,像这样的事情,就可以遣自己的太监出来做。

吴安听到永安宫三个字,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懊恼,但又有一些侥幸,既然帝后没有拦住颂宁给瑾宁送东西,那也证明,自己在未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于是吴安越发恭敬地行礼:“多谢淑妃娘娘。”

瑾宁没有想到颂宁还会给自己送来礼物,而这份礼物,能让自己在吴家的地位更加稳固,自然,等回到家乡时候,淑妃的姐姐,能让吴家在地方上,不被欺负。

于是瑾宁也上前行礼,吴太太坐在车内,听到还有这样一件事,心里多了一些欢喜,幸好,自己的这个儿媳妇,她的娘家,不像陈觉蓉的娘家一样,胡作非为。

陈觉蓉已经听到了,永安宫淑妃娘娘送来了礼物,陈觉蓉的手不由紧紧地抓住了一边的柱子,轻声叹息:“若,当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陈觉蓉的声音很低,但瑾宁已经听到了,她已经让丫鬟打赏过这些太监,听到这话,瑾宁只回头瞧向陈觉蓉,接着瑾宁就轻声道:“那时候,你也不会这样。”

陈觉蓉的脾气,瑾宁是很清楚的,她怎能容得下庶出的妹妹抢了她的风头?她又怎能容许她们过得更好。至于那位陈太太,瑾宁也长叹一声,她爱自己的女儿,却忘记了,世上的母亲,又有谁不爱自己的女儿呢?

当陈太太用陈德妃来威胁那个妾的时候,就已经做错了,想要人俯首帖耳,一味的恐吓,不过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