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粥,还有姨奶奶要的糟的鸭掌,都给大奶奶送去。”朱婆子已经对管事的说着,管事的顿时愣住:“这粥,是老爷心疼姨奶奶,特地命你们每日给姨奶奶准备的。这会儿,送到大奶奶这边,到时候姨奶奶怪罪下来,我们怎么当得起?”

杏儿听到朱婆子的话,也愣住了,等听到管事的这么说,杏儿也就急忙道:“这可不成,哪里能让大奶奶用了姨奶奶的东西。”

“我说杏儿,你就不要推辞了。”朱婆子含笑说着:“我们姨奶奶呢,不爱说话,但也是大奶奶的长辈,哪有晚辈饿着,长辈置之不理的事儿呢。”

说着,朱婆子就亲自动手,把那碗燕窝粥和那碟子鸭掌都给放到食盒里面,又见灶上炖着的那只鸡,于是朱婆子也就把鸡取了下来,管事的高声道:“这是预备给……”

“预备给老爷做夜宵的,我晓得。”朱婆子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换了口锅,倒了水,对管事的道:“面条呢。”

“这会儿,哪还有手擀面啊。”管事的嘀咕一句,朱婆子冷笑一声:“这会儿,你在我跟前也装憨了。”

管事的被这样一说,也就从一边拿过一个砧板来,上面还盖了个碗,一打开,砧板上整整齐齐地码着手擀面。

“这会儿,确实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了。”朱婆子拿了一些手擀面,见水开了就下面,等面熟的功夫,把鸡切了一只大腿,放在碟子里,又去拿了几样小菜来,装在食盒中,送到杏儿跟前。

杏儿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我们奶奶她……”

“大奶奶是何等样尊贵的人,只是呢,这家里总有些人啊,不懂规矩。”朱婆子笑吟吟地说着,管事的不由皱眉:“你说谁不懂规矩呢?”

“我也没说你,你怎么自己就先不满意了?”朱婆子淡淡一笑,倒让管事的不好再说。

朱婆子见面已经好了,也就用一个小碗装好了面,对杏儿道:“我送你去,也好去给大奶奶请安。”

杏儿急忙行礼下去,管事的见朱婆子要跟着杏儿出去,扯住朱婆子的袖子压低声音:“她过门的时候,原本该让我们去给她磕头行礼的,可是都没有让我们去,显见得老爷太太不待见她,等……”

“呸,你在这家里也十来年了,难道还不晓得尊卑上下?”朱婆子啐了这管事的一口,管事的还想再问问,朱婆子也就道:“我要赶着去了。”

管事的见朱婆子风一样地跑出去了,那眉头不由皱紧,到底谁说得对啊?是婉宁不被待见呢,还是说,婉宁终究是大奶奶,在这家里,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朱婆子追上杏儿,杏儿也对朱婆子连连道谢,朱婆子笑着道:“我们都是下面的人,自然要服侍好主人。”

“您说的是!”杏儿瞧了瞧食盒,只觉得这食盒如此沉重,朱婆子已经道:“杏儿,我晓得你心里憋屈,但我们做下人的,体面虽然是主人给的,自己也要挣,就方才那样,你就算动手打了鸡汤,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服侍主人的人自然也是分三六九等,杏儿这样的贴身丫鬟,自然是最上等的,那些厨房管事的,自然不如她们。杏儿已经淡淡地笑了笑:“我晓得,但我们大奶奶说,许多事情,也不用去在意。”

“大奶奶不爱说话,也不愿意惹事。”杏儿听到朱婆子这话,也嗯了一声:“所以今儿,我听到大奶奶这样说,还害怕了许久,生怕大爷生气。”

“你瞧,你们觉得大奶奶是这样的,但大奶奶连大爷生气与否都不害怕,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杏儿不由眨了眨眼,梨儿已经掀起上房的帘子,对杏儿道:“怎么让你去个厨房,这么久才回来?”

“别说了,今儿……”杏儿很想和梨儿说说今儿遇到的事儿,但想到梨儿的性情,杏儿又把那些话给咽下去了,只对梨儿道:“赶紧去服侍大奶奶用饭吧。”

“我是服侍周姨奶奶的,来给大奶奶请安。”朱婆子不等梨儿问,就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来给大奶奶请安?梨儿不由上下打量朱婆子一下。

杏儿已经对朱婆子道:“您快进去吧。”

屋内灯火通明,婉宁正坐在那里做针线,瞧见朱婆子走进来,婉宁不由惊讶地放下手中的针线,刚准备起身问问,朱婆子已经对婉宁行礼下去:“给大奶奶请安。”

“你是?”婉宁自然要问问这是谁,朱婆子又把自己来历报了一遍,笑着道:“我们姨奶奶一直都说,想和大奶奶亲近亲近,只是规矩如此,我们姨奶奶才不好前来。”

周姨娘是父妾,婉宁一个做儿媳妇的,自然不能和父妾多说话,于是婉宁啊了一声:“原来如此,您就请坐下。”

“我也不坐了,今儿这燕窝粥,大奶奶若吃着还觉得好,以后每晚,我都让她们送来。”说话时候,朱婆子已经从食盒里面取出燕窝粥,恭敬地送到婉宁跟前。

婉宁越发觉得奇怪,但婉宁没有再多问,只是用了一口就笑着道:“这燕窝粥不错,既是周姨娘补身的,我做晚辈原本就没有可以孝敬她的,哪里还敢分这个。”

朱婆子说这句话,也是客气话,见婉宁和自己客客气气,朱婆子也就笑了:“是,是。”

朱婆子服侍婉宁用完饭,也就告退。梨儿等杏儿送了朱婆子回来,这才扯住杏儿:“厨房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做主人的,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杏儿含糊不清地说着,梨儿哪里有不明白的,不由叫了声:“大奶奶,这可……”

“没有什么怎么办的。”婉宁打断梨儿的话,就笑了:“想要在这平平静静地过日子,看来,也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