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要说你是奸细?”苏嬷嬷看着夏果,夏果的眼泪都落下:“我,苏嬷嬷,我不晓得,不晓得到底您要问我什么。”

“府里这两个月,都没有往庄子上送东西了。”苏嬷嬷淡淡地说着,夏果点头:“是,不过庄子上,也不缺什么。”

“但是每个月,还是有从库上支取了东西,说要送到庄子上来。”苏嬷嬷语气平静,夏果啊了一声:“这事儿,您和我们说,也没用啊。”

“确实,这是府内管家的事儿,但管家听了谁的吩咐,你也晓得。”苏嬷嬷这话让夏果直接给苏嬷嬷跪下:“嬷嬷,您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不要绕来绕去。”

“陈府,当时也有这些事儿吗?”苏嬷嬷反而问起陈府来,夏果笑了:“您老人家问的,太古怪了。太太管家,自然是想给谁就给谁,不想给谁就给谁,什么叫例,什么叫规矩,都是太太一句话的事儿。”

陈太太一句的话事儿,那就是陈太太想给就给,不想给,那谁都没有,不对,或者该说,陈太太的两个儿女,那是必定有,陈老爷也肯定会有。至于那些必定没有的,或者说,有的很少的,就是陈老爷的那些妾室,或者,庶出儿女。

苏嬷嬷笑了笑:“难怪呢,我瞧二奶奶有些时候,也不是说没有规矩,不过就是和别人家的规矩有些不一样。”

夏果不由抬头飞快瞧了苏嬷嬷一眼,就又笑着道:“您老人家在太太身边久了,自然不晓得陈家的事儿,再说……”

“我也不去管你想说什么,二奶奶这事儿,做得不妥,”苏嬷嬷淡淡地说了一句,夏果还是跪在那里,却没有说话,苏嬷嬷轻声道:“我晓得,你这会儿虽说被二奶奶厌弃了,但你和二奶奶面前,也是能说上话的,这事儿,你就告诉二奶奶,说做得着实不妥,让二奶奶不要这样做了。”

夏果惊讶地看向苏嬷嬷,苏嬷嬷往后退了一步:“这事儿,我不想惊动太太,不过是想给二奶奶留点体面,若二奶奶愿意听,那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若二奶奶不愿意听……”

苏嬷嬷顿了顿,夏果就已经匆促地道:“苏嬷嬷,我这会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去和二奶奶说,还不晓得二奶奶会怎样责罚呢。”

“你这会儿是大奶奶身边的人,二奶奶就算想责罚也不会要了你的命。”苏嬷嬷一句话就戳穿了,夏果的手不由抠住了地,苏嬷嬷已经蹲了下来,凑在夏果耳边轻声道:“二奶奶若能悬崖勒马,那对二奶奶也是有好处的,你服侍了二奶奶这么多年,难道就忍心看着二奶奶坠落深渊?”

夏果抬眼看着苏嬷嬷,接着夏果轻声道:“嬷嬷您说的,都是对的,可我,可我……”

“大奶奶确实不缺这点东西。”苏嬷嬷把夏果扶了起来:“你呢,也畏惧二奶奶,可是这个家里,有些规矩,不能坏掉。”

“是!”夏果只低声应是,苏嬷嬷拍拍夏果的肩:“你不是一向都怕,怕大奶奶对你不信任,也怕我时刻挑剔着你吗?”

“我,我并没有这样想法。”夏果都快哭出来了,苏嬷嬷瞧着夏果:“在我跟前,就别说这样的话了。”

“是,苏嬷嬷,我,到时候,您可一定要护着我。”夏果几乎是拉着苏嬷嬷的手在乞求,苏嬷嬷的眉皱了皱,还从没有人对自己这样不信任,到底夏果在陈府,经历了什么,竟然如此地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别人。

“你当初在陈亲家府中,按说也是贴身丫鬟,不会这样的,这样的……”苏嬷嬷话没说完,就看到夏果落泪,于是苏嬷嬷反过来安慰夏果:“好了,好了,你若着实不愿意去说,我自然有别的法子,只是我不愿意惊动太太。”

“我只是从没有想过,苏嬷嬷您会问问,我心中到底愿意不愿意去。”夏果抽泣着说,从来陈觉蓉做事,都不会问问下人们愿意不愿意的。虽说,夏果对张玉竹动过念头,但夏果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希望陈觉蓉能看在自己从小服侍她的份上,允许自己帮一帮她。

但后来夏果才晓得,连有这样的想法都是错的,都是有罪的,都是不安分守己的。而现在,苏嬷嬷会这样说,甚至还说,若自己不愿意,那她就会想别的法子,让夏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都是人,只要没有出什么很大的错,那能忍让,也就忍着些。”这是苏嬷嬷的真实想法,虽说主人要比下人尊贵,但真要遇到事儿,主人也只有一条命,没有第二条。

“嬷嬷您这会儿掰碎了揉细了和我说这个道理,那我去说上几句,确实比别人适合。”夏果已经擦了眼中的泪,对苏嬷嬷轻声说着。

苏嬷嬷原本还想说上几句,你若不愿意去,那就算了的话,但转念一想,苏嬷嬷也就点头:“过几日,庄子上会送新鲜菜蔬进去,你跟着进去,就说,代大奶奶向太太请安。”

夏果应是,苏嬷嬷也就对她点头:“去吧,歇着去吧。”

夏果这才绕过苏嬷嬷,往外走去。苏嬷嬷觉得背有些疼,这跟着来的陪嫁丫鬟,和自己从外面买的丫鬟还真不一样,买来的人可以从无到有地教她们,但这跟着来的陪嫁丫鬟,各府情况都有些不一样,偏生,规矩还不一样。

苏嬷嬷捶着腰往外走,若竹从窗前直起身,长叹了一声,婉宁已经笑了:“还有你这样的,趴在窗口听别人说话。”

“这可不是我偷听,是她们声音不小,被我听到了。”若竹撒娇地说了一句,婉宁把被子掀开,拍着自己身边的空位:“快些来歇下吧,明儿不用早起。”

若竹跑回去,却还是对婉宁在那叽叽咕咕说话:“陈府这样,怎么京城的人只听到一点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