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二月九日，农历十二月三十，除夕夜。
温度比之前更低了，天空飘起雪花，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王歌穿着笨重的羽绒服，拿着树枝，饶有兴趣地蹲在雪地上涂涂画画。
侧面一个雪球飞来，王歌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
“干嘛呢老弟，模仿人家海上钢琴师是吧？”
王歌甩了甩脸上的雪，手上暗暗搓雪球，面上却是疑惑地看向王盛：“什么？”
“人家海上钢琴师，你雪地大画家啊。”
王盛哈哈笑，王歌则趁着这个机会，找准时机，手上雪球狠狠丢了过去。
“啪！”
精准命中王盛的侧脸，甚至还有一些崩进了他的嘴巴里。
“哈哈哈。”
笑容转移到了王歌的脸上。
“呸呸呸。”
王盛把嘴里的雪吐出来，大怒：“王歌！你完了！”
“哈？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王歌不屑，随手搓了个雪球丢过去。
王盛早有防备，弯腰躲开的同时，捞一把雪捏成球，回击。
“就这就这？这都打不到？就这水平也敢跟我玩？”
“吃屎啦你！”
秉持着嘴炮第一，进攻第二，亲情第三的原则，一场雪地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一会王歌被王盛的雪球打中脑袋，大怒反击；一会王盛被王歌打中后脖颈，雪花顺着衣领跑进衣服里，冷的浑身发抖；一会俩人又不满足于雪球进攻，直接在雪地里近身搏斗，你抱着我、我缠着你，谁也不让谁，最后双双倒进雪堆里。
顾盼烟搬了个椅子坐到别墅门口，感受着冷风扑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她本想去厨房帮忙做饭的，毕竟除夕夜嘛，要做的菜其实挺多的。
而且她的厨艺也不错，肯定帮的上忙。
但是王歌的妈妈不让她进，说什么女孩子家家的进什么厨房，把她给撵了出来，然后把王歌的爸爸拽进了厨房里。
她没什么事情做，就来外面吹吹风，看着王歌兄弟俩打闹，也蛮不错。
“烟宝救我！”
雪地里传来王歌的呼喊，紧接着，王盛的声音跟着响起：“弟妹别管他！这是属于男人间的战斗！1V1真男人大战！”
顾盼烟抬眼望了过去，这俩兄弟在雪地里打滚呢，身上臃肿的羽绒服沾满了雪花。
“谁跟你1V1真男人大战啊！我有女朋友当然可以向女朋友求助！”
“呵，打不过我，怕了对吧？怕了就直说，我这个当哥哥的还能不依不饶吗？”
“打不过你？笑话！吃我一发大雪球术！七步之外，雪球快，七步之内，雪球又快又准！”
“……”
“这两个孩子，就是长不大，童心未泯。”
身旁响起温厚的声音，顾盼烟的坐姿稍稍改变了一下，开口道：“叔叔。”
王爸微微笑了一下，眼角的皱纹为这笑容添了一抹和善。
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久居上位的威严，乍一看似乎和普通的中年男人没什么两样。
但在顾盼烟看来，王歌这一家人都一个样，从外在表现来看似乎没什么优点，甚至显得有些不成熟，但内在却无比丰盈，无论是认知、素质还是学识，都要远远高于其他人。
“饭做好了，喊他们吃饭吧。”王爸温和地对她说道。
“好的。”顾盼烟点点头。
王爸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了一眼雪地里打滚的两兄弟，感慨一声“年轻真好”，走回了屋子里。
……
“怎么样，小烟，阿姨的手艺还可以吧？”
饭桌上，王妈笑眯眯地问顾盼烟。
“嗯，很好吃。”
顾盼烟点头。
“来，烟宝，吃鱼。”
王歌自己不爱吃鱼，就夹了一块鱼肉放到顾盼烟的碗里，“这鱼一看就是我爸做的，好吃。”
王爸露出满意的笑。
“确实，老爸钓鱼的技术不怎么样，这做鱼的手艺可是没得说。”
王盛也吃了一口鱼肉，笑眯眯道。
王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狠狠瞪了自家大儿子一眼。
会不会说话！
“来，小烟，吃虾。”
王妈笑眯眯地把剥好的大虾放到顾盼烟面前，顾盼烟连忙摆了摆手：“阿姨您自己吃就行，没必要这么照顾我。”
“妈，她不吃给我吃！”
王歌拿起筷子就要去夹那块大虾，被王妈瞪了一眼：“你给我哪凉快哪呆着去，我给小烟剥的，想吃你自己剥。”
“怎么这样。”
王歌不满的嘟囔一句，转头看向顾盼烟，眨了眨眼睛，“烟宝我想吃虾。”
顾盼烟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将王妈给她的那块虾吃掉，然后又夹了一只，剥好投喂进王歌嘴里。
“嗯，好吃。”
王歌露出满意的笑。
“嗯，好吃。”
王盛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
“你搁这阴阳啥呢。”王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有本事你也找一个让她喂你。”
王盛不服气，转头看向王爸：“老爸，我也想吃虾。”
“你滚。”
王盛：“……”
他悻悻地低头，老老实实吃饭。
“哈哈哈哈。”
餐桌上地气氛轻松又欢快。
……
吃完年夜饭，按照惯例，本该一起看春晚的。
但近几年的春晚实在没意思，一家人都没有什么看春晚的欲望。
于是春晚活动取消，王妈拉上王爸去包饺子，王盛去看女主播跳舞，王歌则是拉着顾盼烟上楼追剧。
除夕夜就这么过去。
大年初一，穿上漂亮的新衣服，起床吃饺子。
长川这边的习俗是，正月初一早上吃素，所以饺子是韭菜鸡蛋馅，很香。
“来，压岁钱，一人一个。”
吃饺子过程中，王妈笑眯眯地拿出三个红包，王盛拿了一个，王歌则理直气壮地拿了俩，顾盼烟还没来得及拿，就被王歌给拿走了。
王妈看不下去，直接把两个都抢走，全都交给了顾盼烟。“你给她和给我不是一样的吗？”王歌不满道。
王妈不理他，认真对顾盼烟传授经验：“我跟你讲啊小烟，男人有钱就变坏，你不能给他太多钱，不然他指不定拿这钱干什么呢。
你得让他把银行卡全都上交，把握住他的经济命脉，这样才能杜绝他在外面花天酒地……”
顾盼烟看了王歌一眼，嘴角轻微上翘，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王歌无语，王盛拿着红包幸灾乐祸，说着什么，还是自己一个人自在，然后又被王妈狠狠瞪了一眼。
吃完饺子，王歌和王盛两兄弟出门贴对联。
贴完对联后，就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了。
每年的正月初一，是王歌家里最热闹的时候，各路人马都会上门拜年，说是门庭若市也不过分。
送走一批后，趁着下一批人还没来，王歌直接带着顾盼烟逃出了家门。
接下来，两人又买了些东西，去看望顾盼烟的父亲。
顾父这里很冷清，根本没有人过来拜访，他自己也不出门，就窝在家里画画。
见他们到来，顾父自然是很开心，将家里为数不多的水果拿出来招待他们。
王歌和顾盼烟在顾父这边其乐融融地吃了顿午饭后才离开。
“接下来，你还有要去的地方么？”
从顾父家里出来，顾盼烟打了个哈欠，问道。
“要不，咱们去看看江老师？”
王歌牵着她的手，笑着提议道，“当初要不是她让咱俩同桌，咱俩可不会有今天。”
他说的江老师，自然是他们高三的班主任，江汐语。
“……你会和我同桌，不是因为你上课睡觉被罚的吗？”
王歌哈哈一笑，调侃道：“难道你认为和你同桌是一种惩罚么？”
顾盼烟想了想：“就那个时候来说，作为优等生的你，被调到最后一排，被迫和成绩差、脾气不好、还有暴力倾向的我同桌，难道不是一种惩罚么？”
“那如果是现在呢？是奖励，还是惩罚？”
顾盼烟瞥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语气散漫：“是生活。”
“生活……”
王歌愣了一下，而后哈哈笑了起来。
笑完后，他又装作不经意道：“其实当时我不是被迫和你同桌。”
顾盼烟微微挑眉：“嗯？”
“是你妈去找了江老师，然后江老师找到我，想让我在最后三个月帮你提提成绩。”
王歌低声笑，“我同意了。”
顾盼烟沉默了几秒，而后咬牙切齿：“我就说你怎么莫名其妙要辅导我学习，还以为你是什么大善人，原来都是有预谋的。”
“咳，那什么，君子论迹不论——哎哎哎，疼疼疼，烟宝我错了，我不说了……”
顾盼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才松开拧着他耳朵的手。
以前的事情真相是什么样，她倒也没有多么在乎，只是想起这家伙此前的种种冠冕堂皇地言语，就觉得可恶。
王歌嘿嘿笑了声，问道：“那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江老师？”
“你想去，那就去吧。”顾盼烟随口道。
“那就走，我找找江老师家的地址……”
在街上打了辆出租车，两人直奔江汐语家。
大年初一，江汐语自然也在她父母家过年。
见到王歌和顾盼烟过来，江汐语又惊喜又意外，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哎，上学那会就感觉你们两个不对劲，现在果然在一起了。”
依旧年轻漂亮的江老师给他们拿出水果和点心，笑着道。
“还要多谢江老师最开始的撮合，以及后面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不然我们两个恐怕要因为早恋受到处分了。”
王歌笑嘻嘻道。
“可不能这么说，这话要是让教导主任听到，我可是要挨批的。”江汐语开玩笑道。
“哈哈哈。”王歌笑了两声，随口问，“江老师还是单身么，没找男朋友么？”
“男朋友？我倒是想找，这不是找不到么。”
江汐语摇头笑笑，“我爸妈这已经催我去相亲了，都帮我约好人了，过几天就去。”
倒不是没有追她的人，追她的人里面也不乏有很帅很有钱很优秀的，但也不知道是她眼光高还是怎么样，她对那些人都无感，也就一直单身至今，沦落到需要相亲程度了。
王歌眨了眨眼，突发奇想道：“江老师，你要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你看我哥怎么样？”
“你哥？”
“没错。”
王歌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哥也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海外留学生，现在在大集团任职，工作稳定，有车有房，性格也是阳光开朗，富有冒险精神，而且和老师你年龄相仿，也没有代沟，平常没事还喜欢看看女主播跳舞——不是，我是说，他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唯一的爱好就是喝点碳酸饮料，然后欣赏欣赏舞蹈……”
“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顾盼烟听了这话，差点没被呛到。
江汐语听着，倒真的有些心动了，问：“你哥也单身么？没有喜欢的人么？”
主要有王歌珠玉在前，江汐语心想，王歌都这么优秀了，那么王歌的哥哥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接触一下试试也没坏处。
“当然没有啊，他要是有我就不给你介绍了。”
王歌露出笑容，“要不这样江老师，我先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然后你们慢慢了解，怎么样？就算处不成，也能当个朋友嘛。”
江汐语仅犹豫了一两秒，便笑着点点头：“也行，那就谢谢你了。”
“太客气了江老师，我老哥能认识你这么优秀的女人是他的福气。”
“哈哈哈当着高考状元的面，也不敢说优秀。”
“老师你取笑我呢，我能当高考状元，不全是因为老师教的好么。”
“你小子，捧杀老师呢是吧，我可是记得很清楚，你上我课都是闷头睡觉的。”
“哎呀，这不是美梦穿肠过，知识心中留嘛。”
“油嘴滑舌。”
“哈哈哈。”
“……”
随意地聊了一阵后，王歌将自家老哥的联系方式留下，便起身告辞了。
江汐语的父母还想给他们两人发个红包，但他俩不收，急忙跑路。
江汐语只得将他们送到门口，笑着道：“有空再来玩啊。”
“会的江老师。”
客套两句后，王歌和顾盼烟打了辆车，准备回到出租屋。
在车上，王歌给自家老哥发消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王盛：“？”
王盛：“你跟你老师有仇？上学的时候她经常罚你？”
王歌：“没有啊，她对我一直都很好啊。”
王盛：“……你恩将仇报？”
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