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收我们为徒吧!”◎

顾怀谣的站位恰好挡住了身后的视线。

符咒中蹿出的阴气被她轻易碾碎, 顾怀谣笑意凉凉地看着面前黔驴技穷的男人。

男人瞳孔骤缩,忽然,似有所感之间, 古书上那行“束手就擒”的小字再度浮现在眼前。

男人目光一颤, 连忙举起手来求饶:“等等!我投降!别、别杀我!”

“啧。”顾怀谣似有遗憾地收回了手, 眼底依旧是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坡走上前来, 一道异象局特制的“枷锁”抛出,在男人的手腕上显出两道暗色的光环。

这特制的“手铐”可以禁锢异常能量,算是抓捕时的必备道具。

男人看上去毫无反抗之意, 低着头,放下手, 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以他害死一人、挑衅官方系统、又差点酿成空难、还试图使用禁术继续杀害沈临嫣和段铭成两人的事迹,等待他的恐怕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不过,按照流程, 那些都是审判之后的事——当然,只在后续一切正常的情况下。

见男人失魂落魄, 没有了威胁性, 苏坡和黑猫开始在屋里搜寻其余的可疑物品, 李继权则是和沈临嫣两人沟通, 询问他们和这个男人是否有过恩怨。

顾怀谣的目光落在那本古书上。书页很薄,材质特别, 入手温凉。

顾怀谣略过一切,直接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果然,右下角有一个熟悉的印章落款——郁泱。

而封面的书名也是简洁得一目了然, “符咒入门”四个字力透纸背、大气磅礴。

“是她的书?”封修不知何时走上了前来。

“没错, ”顾怀谣点了点头, 将书收了起来,“等她发现书弄丢了,恐怕掘地三尺也会找过来。”

一旁的李继权敏锐地听到了“过来”这个关键词,也没心情去管什么恩怨和动机了,连忙凑了过来:“什么什么?你们修仙界又要掉人过来了?”

“应该,用不了多久吧。”顾怀谣估摸道。

“……”

李继权的神情开始抽搐、扭曲,最终定格在了安详上:“那这次这个,正常吗?”

封修闻言,目光短暂地微妙了一瞬,而顾怀谣则是真诚地点头:“正常,很正常,就是有个比较痴迷的兴趣爱好。”

李继权:“什么兴趣爱好?”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一切好说。

“写书。”顾怀谣道。

“除了这本《符咒入门》,还有《阵法入门》、《炼丹入门》,”顾怀谣回忆道,“当然,有‘入门’版的,自然也有‘进阶’版的,至于最后的‘精通’版,我回来的时候她好像还在写。”

“……”

李继权绷不住了:“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只是入门版的?”

“还有,入门版里面为什么会混进去了‘禁术’?”

顾怀谣:“可能在她眼里,这些都是最最基础的吧。”

——

“书柜里发现了好多练笔的符,”黑猫隔着玻璃嗅了嗅,“没有灵气和阴气的味道,应该是失效的。”

“这一叠叠的,得有几百张吧?”苏坡不由地感慨道,“有这毅力,做什么不好,偏要害人?”

瘫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言不语,像是没有听见。

“先别动,万一有漏网之鱼,生效了就麻烦了,”李继权肃然道,“我已经联系C市分局的人了,他们很快就派人过来。”

“对了,你们刚刚说,不认识这个男人?”李继权看向沈临嫣。

此番事件中,沈临嫣才是最开始和最主要的攻击对象,段铭成和发帖人都算是被牵连进来的。

然而,身为目标受害者的沈临嫣,竟然不认识这个男人?

沈临嫣闻言,又凝眉深思了片刻,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我印象中,没有见过他。”

她话音笃定,再加上事情发生到这种地步,男人生平的所有经历都会被官方调档细查,“隐瞒”毫无必要、也毫无意义。

然而,座椅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听见了这话,却是猛然抬起了头。

“你说,你没有见过我?”男人短时间内画了太多的符,刚刚又“潜能爆发”落笔成符了一下,此刻面无血色,像是被透支过度,惨白得吓人。

沈临嫣见状皱了皱眉,却没有被吓得后退,而是目光坚定:“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怨憎,但无论如何,纵邪术害人,就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她身姿本就高挑,又演惯了各种强势艳丽的美人,此刻说起话来,气势凛然。

段铭成不由地朝她的侧影多看了两眼。

然而,男人此刻的重点却只停留在了“没见过”三个字上。

“我为你花了那么多的钱财和精力,费尽心力替你阻拦了那么多暗地里的小鬼,你竟然连一点印象都没留下?”

“前年的首映礼,我还送给了你一个护身符!你全忘了?”男人厉声质问道。

“前年……首映礼?”沈临嫣微微一愣,“当时冲到前面被保安拦住了的,是你?”

“那道护身符用了我毕生所学!我那么‘爱’你!不惜冲破保安的阻拦也要见你!你却转眼就和那个男人结了婚!你辜负了我,你们都得死!”男人面容疯癫地吼了起来。

“……”

屋里忽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怎么?怎么都不说话了?”男人还在嚷嚷。

顾怀谣叹道:“实在是,荒谬到无可救药了。”

“槽多无口。”黑猫认真地来回打量了男人几眼,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两脚兽真的是“人”。

苏坡也点了点头:“我一直以为,这种大离谱事件,只会在影视剧和网络上见到。”

段铭成玩笑着附和道:“都怪现代社会发展太好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能存活得下来。”

沈临嫣没忍住笑出了声。

男人:“……”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脸上露出扭曲的狰狞之色,藏在身后被光环禁锢的双手抓破了皮肤,鲜血流淌下来。

鲜血落在地毯上,沿着暗纹缓缓流动,勾勒出了一道繁复的纹路。

下一刻,四面八方都传来了耀眼的红光,地面开始颤动,窗帘无风自动。

书柜的玻璃门在无人靠近的情况下自动开启,里面满满一叠的“废弃符咒”四散飞出。

“废弃符咒”上画着奇诡的符文,在空中簌簌作响。

顾怀谣目光微动,并无多少意外之色。

鲜血落在地毯上的那一刻起,男人就已经被“恶念”彻底侵蚀操控。

眼见以退为进的“计谋”得逞,男人不由地大笑起来:“都得死!禁术之下,都得死!”

黑猫浑身的毛发都炸起,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怒声,弓着身子蓄势待发。

苏坡见状,银灰色的卡片从袖间滑出,被精准地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随着男人目光的移动,漫天的纸符仿佛寻到了目标,越过近处的一众人等,径直朝沈临嫣的方向而去。

段铭成下意识伸手将沈临嫣挡住了身后,沈临嫣微微一愣。

纸符近在咫尺,恶意蔓延,顷刻间便足以取人性命。

然而,就在纸符触碰到段铭成的前一刻,一道剑光忽地闪过,霜寒之气四溢,藏在屋内所有角落里的纸符都凝滞在了原地,结上了一层薄霜。

随后,薄霜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纸符失去力量,四分五裂地散落了一地。

“你……”男人怔愣地看向收剑的封修。

封修目光淡淡,长身玉立,稀疏的月光下透过窗户,洒在他肩上,莫名给人一种缥缈之感。

不等男人再有动作,顾怀谣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眼熟的符咒小人,不紧不慢地放在了桌上。

符咒小人早已失去了灵气,软趴趴的黄纸无力地瘫软在桌面上,很快被翻倒的墨汁浸染,盖过了纸上浅浅的一道印痕。

“这、这是……”男人瞪大了眼。

是他在飞机上放出的、一直没有回来的那个纸人,而纸人身上的那道印痕……

难怪自己两次被相同的咒术反噬,又这么快被发现了藏身之所。

原来竟是她……

男人忽然卸了力气,目光呆滞地瘫倒在地。

手上的鲜血还没完全凝固,依旧缓缓地流淌到地毯上,却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没有一丝挣扎的余地。

古书上的小字似乎还在眼前跳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门口,C市分局的同事终于赶到。

见状,用特制的锁链将男人彻底控制,一丝动弹的空间都没有留下。

男人被带走之后,一片狼藉的屋子也被暂且封锁,等待之后的排查。

几人漫步着朝外走去,沈临嫣和段铭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新的热情和方向。

沈临嫣率先行动,小跑两步来到顾怀谣和封修面前,真诚道:“大师!收我们为徒吧!”

顾怀谣:“……”

封修:“……”

“虽然我们以前没有正面接触过玄学,但是,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沈临嫣目光灼灼。

段铭成也心潮澎湃道:“这些年,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都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茫然不知自己所追求的是什么。经此一遭,我们终于找到了新的方向!”

顾怀谣:“……”

都二三十来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中二少年一样啊?

李继权终于忍不住插嘴:“玄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入门的。”

“但现在灵气复苏,就算是普通人,认真学一学,简单点的还是可以做到吧?”黑猫忽然凑热闹道。

“……”

李继权忽然很想揍猫。

苏坡上前一步,把捣乱的黑猫拎了起来,强行塞回了卡片。

然而,为时已晚,沈临嫣满眼希冀:“其实,圈子里一直有很多玄学相关的传闻,某种程度上也乱象频生,如果能学会一点……”

段铭成也道:“我从前都不信,以为只是无聊的精神寄托,现在却明白了自己的浅薄与专横。”

而且,他们也在这次的事件中明悟了一点,他们都是不甘平淡的人,只有在追寻一个目标的时候,才能迸发出对彼此致命的吸引力。

无论是爱情还是事业,都在指引着他们朝这个方向走去。

“……”

顾怀谣看向了李继权,用目光询问。

“……”

李继权白了苏坡手中的卡片一眼,不置一词。

“其实,这也算是一个预演吧?”苏坡笑道。

李继权:“什么预演?”

“灵气复苏已成定局,还有各种异世的大能意外降临,”苏坡淡然一笑,“且不提已经有微弱异能觉醒的事例出现,走上玄学的道路也是未来很可能会进展的一个方向。”

李继权目光沉了沉:“你的意思是说……”

“作为特例,试一试。”苏坡正色道。

李继权:“那肯定需要向上反应,不可能由我来做主。”

“也不用先那么正式,”苏坡笑了笑道,“不是说娱乐圈也有玄学事件,乱象频生吗?就先让他们作为知情人,参与事件好了。”

顾怀谣:“出差时间又延长了?”

“……”

严肃的气氛忽然被扰乱,李继权忍了又忍:“会给你补休的!”

顾怀谣闻言,满意地退回了一边,开始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