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逃脱?◎
手机对面的余皓闻言一声哀嚎:“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花了一个小时, 只有你的电话能打通!”
顾怀谣将听筒挪远了一点:“你这么大声,不怕吸引到奇怪的东西?”
余皓噤声片刻,而后是又一番鬼哭狼嚎:“卧槽卧槽!真的来了!啊啊啊!鬼啊!”
杂音变得更重了, 顾怀谣挂断了电话, 神识一瞬间覆盖出去, 选定了位置。
下一刻, 顾怀谣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厦的长廊里。
整层楼都已经脱离了现世,其余房间门窗紧闭,空无一人, 但都贴上了红白的喜字。
长廊上阴气弥漫,尘埃漫天, 在本就黯淡的光线下显得雾蒙蒙的。
遥远的尽头处是一扇半开半合的窗,白色的窗帘在微风中**漾。
电梯间的示意图上标明了每个门牌号的方位,余皓所说的“密室”就在长廊的尽头。
顾怀谣朝前走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领域里回响。
走廊尽头的门大开着,里面黑黢黢什么也看不见。
门口招迎的纸扎小人抹着圆圆的腮红, 眯着眼, 笑容诡异。
想到此刻可能在和鬼怪玩“追逐战”的不靠谱表弟, 顾怀谣没再停留, 径直迈进了黑暗。
像是穿过了一层薄膜,从现代大厦一步迈进了空旷的庭院, 空气中可以闻见淡淡的香烛气息,墙边挂着灯笼,灯光昏暗。
身后,来时的路已经消失。
顾怀谣环视四周, 如余皓所说, 这里的场地确实大得不自然。
庭院中有凌乱的血迹, 往里是一片水池,边上一个四方亭,亭子里有些胡乱摆放的纸笔,应该是他们解谜时留下的痕迹。
左、右两边的房间门窗紧闭,只有正前方的门被打开了,可以望见深处的内院。
整片区域静悄悄的,顾怀谣猜测,余皓要么是被吓晕了,要么就是被堵住了嘴——不然不可能这么安静。
目光在血迹上停留了片刻,顾怀谣看了眼左右两边的厢房,而后朝正前方走去。
刚迈过门槛,迎面看见的便是两个扎着冲天辫的纸扎人,一男一女,一左一右,嘴巴咧得有点大,唇上像是涂了鲜血。
见有人进来,两个纸人眼珠子骨碌一转,朝顾怀谣伸出了手:“宾客入场,需付礼金。”
象征性地等待了几秒后,两个纸人像是知道对方肯定拿不出礼金,舔了舔鲜红的嘴唇,笑容更加诡异,一唱一和道:
“没有礼金,不是宾客。”
“不是宾客,就是祭品。”
说罢,两个纸人后仰着张开嘴,张到近乎有半张脸那么大。
顾怀谣岿然不动,好整以暇地看着它们。
不过片刻,两个纸人像是被扼住了咽喉,呛咳着跌倒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顾怀谣:“你……你身上为何、为何没有凡人的‘精气’?”
顾怀谣闻言笑了笑,轻描淡写地一伸手,整片庭院中的邪气都汇聚在了她掌心,而后无声地燃烧起来。
纸人惊恐地后退,可还是被火光沾染,烧成了灰烬。
顾怀谣越过地上两摊纸灰,朝里走去,正厅中摆了香烛绸缎,一半红,一半白。
也许是看到了她在门口的作为,正厅两侧侍立着的纸人闭目低头,不敢触霉头。
四处都没有余皓的踪影,顾怀谣稍一思索,目光落向了正厅中央的棺材。
走近棺材的那一刻,两侧的纸人倏然睁开了眼,定神看向顾怀谣。
顾怀谣不为所动,信手一挥,无形的风掀开了棺材盖。
果然,余皓一身红衣,正昏睡在里面。
“……”
顾怀谣敲了敲棺材,木板震动着发出清脆的响声,余皓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怎、怎么回事?我是死了吗?”余皓眼神茫然,直到抬头看见了面前的顾怀谣,才缓缓聚焦。
“那倒没有,只是提前体验了一下合葬的感觉吧。”顾怀谣道。
余皓懵了一瞬:“合葬?”
他缓缓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棺材里,而身边……身穿嫁衣的女人闭着眼、没有呼吸、没有动作,却面朝着他,仿佛在笑。
余皓霎时眼前一黑,一蹦而起,吓出了女高音:“啊啊啊——!”
——
“所以你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在棺材里?还穿着这身?”
等余皓从棺材里爬出来,盖上了棺材盖,又稍稍平复了心情,顾怀谣终于问道。
“哦,这个嘛……”余皓长叹一口气,又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从头叙述,“我一开始是躲在稻草堆里跟你打电话的,然后你也听见了,有东西发现了我。”
“我被追得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乱撞,最后冲进了那边的大门,有两个纸人拦住了我。”
“那两个纸人问我要礼金,我哪有那种东西?现在都是扫码支付了,它们手上都不印个收款码。”
“然后它们就笑,说什么不是宾客就是祭品。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啊,这要是真变成了祭品,那不是死路一条?”
“所以,我灵机一动,就跟它们说,不对啊,还可以是新郎。”
余皓神色坦然:“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顾怀谣:“……”
“哎对了,姐,你是怎么进来的?”
余皓把一身红衣扒拉下来,露出了里面的文化衫——上书“另辟蹊径”四个大字,倒是在某种程度上契合了他“灵机一动”跑去和女鬼合葬的行为。
顾怀谣懒懒地看着他:“你不是猜到了?”
“嘶,所以说是真的?那段时间我总觉得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直到前不久,我亲身经历了一点灵异事件,才知道……”余皓话音顿了顿,欲言又止。
若不是心里有所猜测,也不会没头没尾地在电话里向她求救。
顾怀谣无所谓地笑了笑。
她并不在意这些,也懒得刻意欺骗,有所隐瞒只是为了避免麻烦而已。
“走吧,其他人应该在外院的厢房里。”顾怀谣说着,朝门外走去。
——
“刚刚那惨叫声……是被追的那个男生吧?”女生抱膝缩在角落里,犹豫着开口。
厢房里没有点灯,他们怕光亮会引来未知的东西,于是只能借由窗纸透过的一点微光视物。
一片沉默,厢房里的另外两个男人都没有回应她,两人面色凝重、难掩恐惧。
“还有小妍和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那个女生……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一道声音粗鲁地打断了她:“谁知道那是人是鬼?你管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干嘛?”
男人烦躁地来回走动,想来如果不是顾忌着动静太大可能会引来鬼怪,肯定会把手边的东西都砸一砸发泄。
女生不敢顶撞,闭上了嘴,又朝角落里缩了缩。
一开始,他们一共八个人进来,刚破解完第一关的门锁,就忽然引发了“追逐战”。
八个人四散而逃,他们三人躲进了左边的厢房,还有三人躲进了右边的厢房。
只有那个叫余皓的、和另一个女生小妍比较倒霉,被追得死死的,连往旁边跑的机会都没有。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把这场游戏当真,还有相熟的同伴起哄,试图帮忙吸引一下注意力。
直到小妍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等她叫停,追在身后的“鬼怪”猛地张开巨口,往她身上扑去。
血流了一地,女生愣愣地睁大了眼,朝同伴伸手。
然而,无人上前相救,两侧的厢房都不约而同地关上了门,死死锁住。
只有和她一样倒霉被紧追的余皓冲上前来,撞开了扑在她身上的怪物。
怪物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半个身子浸到了水池里,纸做的身躯被泡软,动弹不得。
女生捂着伤口起身,在余皓的呼喊下拼命朝两侧的厢房跑去。
然而,无论她如何哭喊祈求,都没有一间厢房开门。
无人相救,那便只能自救。
女生收起眼泪,眼神沉凝下来,草草将伤口扎起,跑到角落里拿起了锄头。
锄头有点重,她力气小又受了伤,拿得不太稳,只能在地上拖着。
然而,对付行动笨拙的纸人怪物来说,已经足够。
小妍看准时机,用尽全力一抡,锄头贴着地扫了过去,跑在前面的余皓一跃而过,追在后面的纸人却是避之不及,被绊倒在地。
得了喘息时机,余皓接过小妍手中的锄头,打高尔夫似的一挥,把倒在地上的纸人挑到了水池里。
眼前的危机解除,可两人都没有再去敲门归队的打算,各自找位置躲了起来。
余皓躲在稻草堆里,看向了手腕上的智能手表。
然而,报警电话打不通,救护车和火警也都不行,他们像是被隔绝到了另一个空间。
余皓不死心,坚持不懈地使用穷举法,直到打通了顾怀谣的电话。
——
外院的景象还是和刚进来时差不多,地上的血迹干涸后显出了暗红色。
两侧厢房的门依旧紧闭,杂物间里倒是传来了翻找东西的声音,一个手臂受伤的女生正在门口望风。
“有人出来了!”女生听到脚步声,朝屋里提醒。
“是刚刚那种纸人吗?”杂物间里的男生举着一个钉耙,跑了出来,“我在里面找到个木盆,等会儿我牵制住,你直接泼水!”
于是,顾怀谣和余皓一前一后迈过门槛,迎面而来的便是一盆带着草木腥气的池水。
顾怀谣眼也不眨,微微一侧身,滴水不沾地避开。
而余皓就没有这么快的反应了,结结实实地被泼了一身。
与此同时,男生闭着眼吼叫,手中钉耙自上而下地砸下——
眼看余皓就要受此无妄之灾,顾怀谣终于无奈伸手,挑了没被池水打湿的地方——拽着余皓的头发往后一扯,钉耙擦身而过,余皓倒吸一口凉气。
“哎呀呀疼疼疼!我是不是被薅秃了?头皮要掉了!”余皓顾不上别的,吸着气揉起了自己的脑袋。
“皓儿?是你?你没死?”握着钉耙的男生闻言睁开了眼,惊讶道。
余皓白了他一眼:“这不差点被你砸死?”
“啊哈哈,我以为是纸人……”男生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余皓站起身,拎了拎身上湿透的衣服,直接开始翻旧账:“你不够意思啊兄弟,刚刚我被追的时候都不出来帮忙。”
“我的我的!”男生也不强行给自己开脱,“一开始以为就是追逐战环节,没想那么多,跑到房间里才发现不对劲,想出去帮忙的,但是……”
男生皱起眉头,眼神厌恶地看了眼右边的厢房:“……跟我一起跑到右边的是一对小情侣,他们看我想开门,男的一把把我按倒,女的去锁了门。”
“还威胁我说,想找死别拉着他们一起,他可以直接送我一程。”
手臂受伤的女生闻言先是一怔,而后神色有些古怪:“他们是这么说的?”
“啊对,你们六个是认识的,”男生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瞬间,认真道,“还是赶紧绝交吧,你后来敲门的时候……”
“……那个男的眼神特别可怕,还笑了,像是巴不得你死在门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