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漫天,将星月全都遮蔽住了,江上黑漆漆的一片,伸手难见五指,只能从偶尔的闪电里头,瞧见一丝亮光。

大雨倾盆,如同天河决堤,河水奔腾而下,将宁静的江面变作了汹涌的湍流。一条小渔舟落到里面,如同一片树叶一般,身不由己的升腾起伏。

舟山坐着三人,一名白衣女子面向船头,静坐不动,另有两个少年大呼小叫的,努力的想要稳住渔舟,可于事无补。

又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天际,借着这一瞬间的亮光,两人看见一个几丈高的大浪打来,顿时慌了手脚。

这一浪若是打实了,小舟定会倾覆,可要躲,又无处可逃。两人顿生绝望,连忙抱在了一起,想了一想,又要去拉那个白衣女子。

两只手伸到一半,如同撞到了软泥上,手指也有微痛。两人误以为是碰到了白衣女子的后背,握爪就抓去,却不料捞了个空。

这时候,眼前突然变得明亮,两人定睛一看,舟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看了他俩一眼,开口说道:“原来是这个时候。”

此人自然就是沈元景了,他养好伤后,发觉清玄经依然进展缓慢,这么久了,还只是停留在第五层初期,休说大宗师境界,就连再进一步,也十分困难。是以他从真武派出来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大唐双龙传的世界。

眼前的三人自然是天运之子寇仲、徐子陵和高丽“弈剑大师”傅采林的弟子傅君婥了。

寇、徐二人见沈元景身上发出清光,伸出拳头,使劲揉了揉眼睛,才发觉不是在梦中,对视一眼,齐齐跪在地上,眼巴巴的望过来,大声呼喊道:“神仙,救命啊!”

沈元景低头看去,这两人虽然衣衫破烂,脸上稚气未脱,却有一副好面孔,稍做打扮,逛个青楼兴许都不用花钱。

他两人如此落魄和危急的情况下,脸上依旧带着三分乐观,也难怪在原著里头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

沈元景突发奇想,若是现在把这两人杀了,不知这世界会走向何方?

不过他毕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随口答道:“救什么命?”

“当然是……”两人脱口而出,话到了一半,却又打住,直到此时,他们才发觉渔舟不知在什么时候稳住了,外面风浪依旧汹涌,可到了舟头,不是烟消云散,便是分开走了两边。

两人惊骇莫名,一时间也分不出这到底是武功还是仙法,呆愣在了当场。

沈元景也不去管他,静静的思考下一步要如何行事。他并不指望这一次穿越能够像前几次那样,突破一个大境界,只要将功力往前推高一层,稳在地榜前五,也就勉强有了能在大宗师面前活命的机会。

可正是这一缕突破的契机,十分难寻,他已然是从逆境中活过来了一次,可仍旧是茫茫无绪。

这时候,那两个小子清醒过来,寇仲慢慢的摸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是寇陵,他叫徐仲,不知神仙是哪座庙里的,今次下凡,是来找这位白衣菩萨的么?”

沈元景抬头看了他一眼,直看得他心慌,然后才说道:“你是寇仲,他是徐子陵,在扬州偷的《长生诀》呢?”

二人吓得面如土色,四手连摆,两头直摇,叫道:“没有,没有,神仙你认错人了;不是,不是,秘籍我们没有拿。”

“哦?原来是在你身上啊。”沈元景深手一招,那秘籍从寇仲背后往上一冲,从领口钻出来,掉到他手里。

“这……”两人一下子泄了气,垂头不敢说话。

沈元景那了秘籍翻看一看,原书乃是用甲骨文写成,约莫有好几千的字形,边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曾经看过此书者的注释,内容颠三倒四,不成篇幅。

所幸里头有七幅人形图,姿态不一,上有各样的红点、箭头指引,似乎是某种修炼法门。

这书毕竟是上古写就,其中武学道理和现今完全不同,不过也难不倒沈元景。他从后世而来,先后于倚天之武当山和白羽之真武派学习道经,博采两方世界之长,若说有谁能破解秘籍中的武学,也只能是他。

他当即依起行气路线一试,果然是行得通。只是长生诀之长生,必是要逆反先天,回归婴儿,才能成就。

普通武学无不循序渐进,由后天逆反先天,而长生诀则是直接修炼先天之气,难怪秘籍由那么多人传下来,却一个也没有练成。

这些人能夺得此奇书,必定是武功有成,早已没了先天之气,如何入门?况且体内有了后天内力,一练之下,定然两相冲突,气血翻腾,更会走火入魔。

寇仲和徐子陵见他看得入迷,又爬了过来,往书里头看去,只一会儿,就头昏脑涨的,一边在心里哀叹此书可能与他们无缘,一边又不甘心的说道:“神仙,这本书里头都是些鬼画符,你认得清么?”

沈元景笑道:“老子有云:‘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这本书就是说的这个道理。”

寇仲怪叫一声道:“神仙,你怎么说起粗口来了?”徐子陵也在一旁点头。

沈元景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笑骂道:“你们两个不学无术的小子,连道家之祖都不知道,偷了这书有什么用?”

“啊!”寇仲顿时垂头丧气,说道:“原来这本破书不是武功秘籍,是什么道家经书,难怪我和小陵看不懂。”

沈元景呵呵一笑,说道:“武功秘籍你们就能懂了么?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你们可知?”两人茫然。

他又道:“那印堂、檀中、丹田、天灵、涌泉,你们可清楚这几个穴位在哪?”二人齐齐摇头。

“每门每派,秘籍里头各有一些关窍或是口口相传,或是以隐语记录,或是要辅以特殊的练法,你们能想得明白?”

沈元景又补上一记,顿时把他们打击得不轻,瘫在舟上,只觉前途一片黯淡。

过了片刻,寇仲和徐子陵突然想到什么,齐刷刷的坐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向沈元景,脸色带出谄媚的笑容。

他们正要开口相求,忽然江水下游的方向传来亮光,抬头望去,只见到六艘五桅巨舰,灯火通明,满帆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