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白喜儿这次回来后就不会再离开,现在店里生意十分红火,连锁店也开了不少家,白喜儿完全可以过上撒手掌柜般肆意的生活。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白喜儿还要大老远跑到京市,明明白家都在定阳。
“暂时不走,等明年高考结束后再看。”
她笑了笑,轻描淡写说出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不仅萧年在准备高考,她自己也想继续学业,考上上辈子梦寐以求的京大。
这阵子萧年一直在帮她辅导,文科类本就是白喜儿的强项,她上辈子学的知识都还牢牢记在脑子里,加上萧年辅导她数学,她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
白子墨自然不会反对自己妹妹追求学业,只是站在原地喟叹了一句。
“你真的很不一样了。”
自从那个秋天白喜儿突然清醒开始,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点看不见以前那些荒唐的影子。
不仅自己琢磨着做了这么大的生意,现在还选择继续学习,这让他这个当哥哥的都自愧不如。
“人总是会变的,总不能一直糊涂吧。”
白喜儿笑着含糊了两句,算是解释。
回到定阳后的萧年又去拜访了胡大叔,对方吹胡子瞪眼好一番才原谅了萧年这么长时间都没联系他,内推他进了机械厂做了个技术工。
实际上就是跟在胡大叔后面一起做一些新尝试。
有了上次新发明的经验,两人的合作十分默契,在高考到来前,萧年又成功改造成功一件新的设计。
就在机械厂带着他的创造参加比赛的同时,六月骄阳,白喜儿和萧年同时步入了高考的考场。
1982年夏。
蝉鸣悦耳,在众人的期盼中,萧家收到了两封来自京市的录取通知书。
白子墨紧皱的眉头头一次舒展得这么开,笑得眼角都挤出了好几条皱纹。
白天宇也考上了,不过不是在京市,白家一下出了两个大学生!
白子安怀里抱着被鞭炮声吵得哇哇大哭的孩子,脸上跃跃欲试:
“大哥,赶明儿我也去考一个,这样咱家就有三个大学生了!”
“一边去,你以为大学生这么好考的,被你说得跟白菜一样不值钱。”
李红梅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大红包,不容推脱地塞进白喜儿的手里。
“喜儿妹妹,这些年嫂子也是多亏你的照拂,要不是沾了你的光,现在哪能住在这么好的院子里,这点心意你就收下,别跟嫂子推了。”
李红梅心里一直没怪罪过白喜儿什么,加上白喜儿带她做衣服挣钱、费大力气帮她找钱医生看病、又救白子安出狱,白喜儿在她心里早就比亲妹妹还重要。
白母眼里闪过泪花,背过身子摸了摸眼角,从房里拿出一件火红的嫁衣,针脚细腻,绣的花样也是极好看的。
“听说你要和萧年重办婚礼,这是当年娘没能给你的嫁衣,今天补上了。”
白母说着又哽咽了起来,拉着白喜儿眼里满是不舍。
这是她看着长到这么大的孩子,如今也是有本事了,她由衷为孩子感到高兴。
白喜儿被感染的也有点想哭,自从搬到城里来,为了方便照顾两个孩子,白喜儿和萧年一直就住在白家隔壁,白家无微不至的关怀,早就让白喜儿将他们当做自己真正的亲人了。
白天宇也别扭着送上了贺礼,这一年的相处,他也早就解开了对姐姐的心结,只是放不下面子和骄傲。
“姐姐,祝贺你。”
他声细如蚊,耳朵尖红得滴血,这可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喊白喜儿姐姐。
白喜儿罕见的没有反驳他,只是微笑着收下了白天宇送的礼物,转身将一块崭新的手表套在了弟弟手上。
“也祝贺你。”
*
赶在京市开学前,白喜儿和萧年补办了婚礼。
热闹的饭店门口,白喜儿穿着白母亲手绣制的婚服,笑颜如花,乌黑的秀发高高盘起,胸前别着写有新娘字样的大红花,脸上光彩照人。
端庄大方地站在门口迎客。
白家早早就到了现场,忙东忙西地招呼客人,白子安怀里抱着今天格外乖巧的婴儿坐在大堂写礼单。
白子墨负责分发伴手礼。
丁婶她们是第一批抵达的,孙秀兰简直比她本人结婚时还要激动,丢下冬生就围着白喜儿打转。
秋生和马月芳也送上了贺礼,根生抱着一大框水果,瓮声瓮气地朝白喜儿贺喜:“白姨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吴丽娜和吴春燕一起来了,吴春燕羡慕地看着在人群中发光的白喜儿,眼里满是赞叹:“喜儿姐你今天也太好看了吧!”
虎山送的礼最大,还带了一群小弟来给白喜儿撑场子,他一个人就足足霸占了三桌席面,惹得过路人不断探头好奇。
郑老爷子笑眯眯地拖着好不容易休假的郑雅琴也过来了。
孙桂芳、王志军、钱永圣、胡大叔......
就连杨杰他们得了信都赶车跑了过来,赵梓敏千里迢迢飞了过来,说什么也要和小哑巴坐一桌。
萧年站在白喜儿对面和他一起迎客,他穿了一身板正的中山装,理发师给他梳了从没做过的大背头,皮鞋擦得锃亮,配上那副冷峻的眉眼,周身气势十足。
站在白喜儿身边,男帅女美,十分般配。
白喜儿敏锐地察觉出他心情有些落寞,今天来了这么多人,除了胡大叔,没有一个称得上是他家人的人。
白喜儿站到萧年左侧,默默拉起他的手。
她给萧家打过电话,周丽华只是口头上祝贺,对这个虽然救了她儿子一名却毫无血缘关系的亲人并不算十分关心。
萧慧敏更不用多提,萧国栋听完就挂了。
只有萧立新说他会来,却到现在没看见他的身影。
“爸爸!妈妈!”
就在这时,萧明卓和萧舒云穿着缩小码的正装激动地朝他们跑了过来,萧明卓手里抱着捧花,萧舒云怀里抓着对戒。
他们是今天的花童。
白喜儿笑着蹲下身张开怀抱,不远处的萧立新神情局促,小声跟萧年说了句:“新婚快乐。”
萧年看着他拖在地上的那条腿,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喊了声哥。
*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
来参加的都是关系很好,衷心祝福他们的亲人朋友,仪式也都很简单。
婚礼结束送走所有客人后,白子安顺带把两个孩子也带到了隔壁,将新婚夜留给了夫妻俩。
明亮的灯光下,白喜儿第一次有种手足无措的感受,眼睛都不知道放哪里好。
对面萧年目光灼灼,她感觉浑身都要被看穿了。
再办一次婚礼的要求是萧年最先提出来的。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一晚,萧年翻来覆去很久都没睡着,半夜从地上爬起来叫醒了白喜儿,“我们重新办一次婚礼吧!”
漆黑的夜里,意识朦胧的白喜儿只看见萧年那双闪着亮光的眸子,他就那样跪在白喜儿床头,冲动又虔诚,小心翼翼求了婚。
那时候的萧年已经在白喜儿房间打了很久的地铺,一直到今天,他才有了和白喜儿同床共枕的机会。
白喜儿羞涩不敢抬头,萧年关了顶灯,只留下了床头一盏昏暗的台灯,小心翼翼地坐到白喜儿身边。
白喜儿侧眸打量,萧年薄唇紧抿,昏黄的灯光下硬朗的轮廓柔和了许多,鼻梁高挺,眼睛深情望着白喜儿。
紧张的眉头微蹙,整个脖子连带耳后都是通红一片,大气都不敢喘。
看见萧年这样一副紧张的模样,白喜儿心里反倒松了口气,放松了许多。
萧年嗓音沙哑,按捺着心里的冲动:
“可以吗?”
喉结滚动,萧年一手搭在新打的鸳鸯红被上,一手护在白喜儿的后脑,轻轻摩挲着。
白喜儿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加上穿书前一共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人这么亲密过。
萧年察觉出白喜儿的紧张,悬空的手一直没能落下,直到四目相对,白喜儿轻轻点了点头。
滚烫的呼吸交融,两人的目光交汇,心意相通,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和呼吸,交叠的身影在灯光下逐渐融为一体。
一直到月亮西斜,漫长的新婚夜终于结束,白喜儿浑身瘫软,在萧年为她清理时逐渐昏沉睡去。
窗外,新的一轮阳光升起,而属于白喜儿和萧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