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晚上,天黑以后,陈家昌和陈立明袅么悄的到后园子,把埋在雪堆里的炸药拿了出来,放在一大堆鱼网等工具之中,为明天的炸鱼做准备。

虽说是冬天,但地底怎么说都是潮湿的,因担心炸药泛潮不能正常引爆,陈立明大胆的在炸药旁边生了一堆火烘烤。

陈立明知道危险性,不眨眼的坐在小板凳上看了一整个晚上,到天亮把炸药拿出去时,他已经是迷迷登登,走道儿都不走直线的状态。

五点钟,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北风嗷嗷地嚎,刺骨的寒冷。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陈家昌和陈立明抱着炸药和工具,小偷似的猫着腰,来到桑小晚特地叮嘱过的地方,做准备工作。

他们按照自己理解的方式,将炸药安置好,然后在边上把借来的渔网抖开捋顺,等冰被炸开以后,再把网送到冰洞里头去。

几个小时后,再把网拉上来。

他们最盼望的,就是网拉上岸以后,里边活蹦烂乱的各种鱼儿。

五点半,周长山起炕小解,顺便把做早饭要用的柴火抱回来,刚来到院子里,就听咣的一声巨响,半边天都被染红了。

看那位置,正是长发河。

周长河浑身一凛,彻骨的寒意打尾椎骨倏然上窜。尿意瞬间消失,嘴里狠狠咒骂,进屋抄起帽子和大棉袄就往发出响声的地方狂跑。

个人家整点鱼,没有人管,村上也好、村民也好,都能够理解。

老百姓日子苦,那又不是谁家的渔塘,谁能整就整点吃,打打牙祭,他都睁一眼,闭睛只眼,装作不知道。

可刚才那声响,根本就是炸药爆破。

那可是随随便便就能要人命的玩意儿。

真的出人命,他一个村长,万死难辞其咎。

可以说,这一声响,叫醒了长发河上下游,所有的村屯人家,引起一大片的恐慌。

说巧不巧,桑小晚怀孕,尿泊子短,也是起来上厕所,刚在厕所蹲下,就听到一声巨响。

虽然早就有精神准备,但因声音过于震耳,她一个哆嗦没蹲稳,叭叽,掉在厕所坑里头了。

那时候吧,没有公共厕所,农村百姓都是在自家后院儿的角落里,自己挖个坑,上边搪两块木板子供人脚踏,排泄物直接落在挖好的坑里,差不多满了,再在园子里挖个深坑,把排泄物淘进去,盖上土发酵,是上好的免费肥料。

这种厕所,叫做旱厕,也有叫茅楼的。

桑小晚是幸运的,现在是冬天,底下的排泄物都冻实了,只有早上陈家昌和陈立明留下的那些,不然她可能会被呛到也说不定。

赵三妹按着惊魂未定的胸脯子,过来把桑小晚拽出来,糟心的烧水给她清洗那一身好玩意儿。

周长山飞奔着来到事发地点,看到残破的现场,只觉脑袋嗡嗡直响。

果然是陈家昌那对不长心也不怕死的父子。

空气中的烟雾还没有散尽,沉重的火药味呛得人鼻子发痒,眼睛都辣薅薅地,直淌眼泪。

本应平坦的冰面上,到处都是碎冰块子,被炸出的冰洞黑乎乎的,像能吃人的怪物。

陈立明坐在河边,眼睛里直转圈儿,两根小拇指不断的抠耳朵眼儿。

陈家昌因为离得爆炸地点远,原该好一些,可也不知道撞在哪儿,脸上脖子上,全都是血。

冰面还放着一张铺开的网,不远的地方是两只麻袋,应该是用来装鱼用的。

“陈家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运用炸药,不想活了你!”

还好人没事!

周长山后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愤怒不足以代表他此时的心情,只恨不能把那对愚蠢而贪婪的父子撕碎。

周南川醒得早,为了不影响到家里其他人休息,他在炕上躺着没有起来,在心里琢磨事儿。

听到那声巨响,他不由头皮一阵发麻,不好的预感被应验,迅速起身穿衣服,隔着屏风和桑榆交代一声就往外跑。

跑的路上,他看到很多乡亲也起来了,胆子大些的,都朝着河沿儿那边去。胆儿小些的,就在各个儿家院子里转悠,抻着脖子东张西望,像能望出啥来似的。

见到周南川出现,便问击南川是咋回事儿,啥爆炸了。

周南川没看着现场,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仍谨慎的没有乱说话,而是一路狂奔。

他到的时候,陈立明父子正站在河边,鹌鹑似的垂着脑袋,听周长山呜嗷的训话。

周南川前脚离开,桑榆后脚也起来了。

她把三个孩子都整到北炕上来,拍着被吓得通通狂跳的心脏,暗骂桑小晚找死。

这件事,让她得以确定,桑小晚和她一样,知道剧情。

但至于桑小晚是重生还是穿书,那她就不知道了,反正差别也不大。

河沿儿那边,乡亲们三三两两的赶过去,一看就明白是咋回事儿了,一个个气的够呛。

“心眼儿都让老陈家人长去了哈,趁着大伙都睡觉,偷着炸鱼,可真奸。”

“妈呀,我睡得正香呢,咣一声,差点把魂儿吓飞了。”

“全村人的东西,他家这是想独占?不要个B脸。”

“要我说,你们说的那些都不叫啥事儿。我就想知道,他家在哪疙瘩整来的火药。那玩意儿不是得走审批吗?”

“那咱可不知道,查呗,咋地也能查出结果来。”

陈立明此时不仅后怕,更是后悔,在心里把桑小晚骂得狗血淋头。

他们躲过了周长山的搜查,却忘了应用时产生的效应,会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用了炸药。

一瞬间,很多事情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甚至于已经看到自己扣着手铐脚镣,被大盖儿帽带走的场景。

还有他的工作,大概率保不住了。

恐慌涌上心头,陈立明的心脏像是要蹦出嗓子眼儿。

都特么地怪桑小晚这个贱娘们儿,要不是她出馊主意,他能这样?

他疯狂的推开围观的人群,受惊的驴似的往家里头跑。

家里头的桑小榆刚洗巴完,换上身干净衣服,自己蹲在地上刷洗棉袄棉裤。

听到门响,抬头一看是陈立明,立马委屈的红了眼睛,“立明,你...”

陈立明瞪俩血红的眼珠子,疯子似的,一把扯过桑小晚的头发,咔咔左右开弓,大嘴巴子就是一顿扇。

光扇嘴巴子还不过瘾,上脚,也不管是哪儿,就是一顿狂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