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不咸不淡的凝视着张志威,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耐心的等待着张志威最后的决定。

张志威还在努力的想要说服桑榆,甚至拿出你要是不听我的、那我就很可能不与你合作的态度

可桑榆一句话都不搭,含笑不语的,用实际表明什么叫软硬不吃。

在她的地盘里,她一定要自己做主。

大约十分钟,张志威无奈退步了,“一个月一百件,可以完成吗?”

桑榆放下手里的杯子,正色道,“张同志,如果你一定要个数量,我承诺你三十到七十之间。而且,物以稀为贵,大量现货,价格会被压低。”

张志威见桑榆说的认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而且考虑到销售需求,便也点头答应。

物以稀为贵这个事实,不是每个生意人都懂,恰好他张志威明折。

既已达成一致,桑榆开始和张志威认真的沟通,确定质量和数量,下一步就是敲定价格。

“如果你有特殊的要求,可以提供尺寸和花样。根据不同的花样和形状,以及纺织时有难易程度、具体的耗材量,确定最终价格。像我今天带来的这些,没有花的净版,受众面比较广,批发给你四毛一个。

另外,像这种编花的,对于材料的要求特别高,编织这样一只,耗材和人工等超过净版的三倍。所以,它的单价是一块钱。

碍于原材料的问题,极大可能出现断货的情况。这一点,在合同的免责条款里体现出来。当然,如果你可以提供原材料,那就另当别论,价格也可以进一步商讨。”

张志威感觉自己像头牛,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答不答应,都挺闹心。

“桑榆同志原来是做什么工作的,方便透露吗?”

桑榆淡然一笑,“农村种地的。”

张志威:......

合同还是签了,张志威起草的。

桑榆一条一条的阅读,把不完善的地方加上,共同签字捺印。

双方约定十五日后在供销售社交第一批货,因首次上市,桑榆承诺了三十个带花的,二十个净版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志威走了,一帮大姨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夸桑榆脑瓜好使,连城里人都没占着便宜。

桑榆也像做梦似的,手按着兜里的合同,怎么寻思都觉得不真实。

这个时代,签单子如此简单?!

签了大单,必须得有个庆祝坐席。她今天带来的这些,就做了个特价。

果然,大姨们一窝蜂似的抢了。

桑榆揣着合同,又去了一次国营商店,选了一块红旗牌手表,花了十五块巨款。

要正式开始做生意了,遵守时间是生意人最基本的诚信。

回到家里,和她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周南川没有回来。

看了一下表,十点四十,做午饭来得及。

她清点了一下家里的存货,苞米叶子还有一点,但不多。

柳条只剩几根,还都是比较粗壮的。

当务之急,是原材料,她决定挨家挨户去收。

把合同找个稳妥的地方藏好,兜里揣上五块零钱儿,左手拿秤,右手拿麻袋,桑榆就往房后去了。

她首先去的是四婶儿家。

那天去帮忙时,她看到四婶家下屋里堆着很多苞米叶子,想是留着烧火用的。四婶儿过日子上心,穷是穷,但但凡她有的东西,都收拾得板板正正儿。

四婶家院门敞着,屋儿门是关着的。

她站外头喊两声儿没人应,打算去下一家。

不料刚转身,似乎听到周南春在压抑的哭,好像还有扑腾的声儿。

再看那紧闭着的屋门,桑榆登时涌起不好的感觉,来不及多想,用秤杆子戳破窗户纸,就从窗户里冲了进去。

眼前的场景,让桑榆浑身血液瞬间上脑,眼珠子唰地就红了。

周南春嘴里堵着块破布,被一个白皮子男人按在炕梢,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扒到腰部。

周南春痴傻归痴傻,自我保护意识还是有的,左抵右挡,呜呜咽咽的掉眼泪。

那男人光着膀子,裤子褪到一半儿,长得人模狗样儿,就是干的事儿不如只牲口。

正是流言中和桑小晚不清不楚的前屯光棍儿张二柱子。

桑榆的怒火瞬间顶上脑门子,银牙紧咬,返身拿起搁在窗户底下的一个什么玩意儿,朝着张二柱子毫不留情的劈了下去。

正在兴头上的张二柱子啊的一声惨叫,身上呼的涌出鲜红鲜红的血。

他反手捂住肩膀上的伤口,从周南春身上翻下来,见是桑榆,欺负她是个女人,破口大骂,还有着想要往上冲的架势。

桑榆看他那已经染红他半边身子的血,瞄了眼手上的东西,居然是镰刀,刀头上沾着一线血红,不由顿了一下。

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儿,锋利得很。

“桑榆!你个破货!居然敢砍老子,看老子咋收拾你。”张二柱子呲牙咧嘴的,抬手就要打桑榆。

可桑榆根本不给他机会,她像一头被激怒的狂狮,镰刀抡得风车似的,还不时的上脚踹。

张二柱子又疼又怒,左躲右闪。他仗着身量高,一开始还想反扑。可桑榆实在太猛,根本就是想把他往死里砍,他一看事儿不好,就想从窗户逃出去。

桑榆岂能让他如愿,镰刀啪的脱手就撇了出去,砍中张二柱子的右小腿。

张二柱子腿上中刀,忽然失力,身上一软,从窗户里折了出去,趴在地上一时没爬起来。

桑榆见他失了战斗力,追了出去,又狂踹好几脚,直到他干哼哼再也起不来,才一把扯下他腰上挂着的破背心子,一撕两半,结结实实的捆住他手脚。

他伤口的血水似的流,桑榆担心他失血过多而死,找了两块布巾子系在刀口上方止血。

确定他跑不了,桑榆再次进屋儿,抱着哭得身子直颤的周南春,温声细语的安抚好,舀来一盆水,给她清洗身体,再帮着换上一身干净衣服。

作为后世之人,桑榆知道保护现场的重要性。

可周南春是个残疾人,本就活得不容易,再让别人去看她受到伤害的身体,她不忍心。

拾掇好周南春,四婶儿从外头回来了。一见院子里躺着血葫芦似的人,窗户大敞四开的,窗户纸都破了,吓了一大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桑榆赶紧跑出来,把四婶拽进去,小声的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儿。

这个时代,对女人的名声和贞洁看得很重。

所以说,这事儿咋整,是报官还是注吃了哑巴亏,她得听四婶儿的意见。

潘珍是地道的农村妇女,大字儿不识一个,就会坐在炕上抱着女儿痛哭。

桑榆也在一边陪着,心里寻思要是周南川在就好了,至少能拿个主意。

正寻思呢,小周山跑来了,一看院子里那样儿,喊了句啥话,转身又往回跑。

直到周山都跑远了,桑榆才回过味儿来,他说的是我爸回来了!

桑榆不由心中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