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还他就得蹲大狱。
所以,周旺是不得不还,也不敢不还。
一样的兄弟,周南川的父亲为国捐躯,是英雄、是烈士。周旺,就是个没有担当、不懂道理、丧失人性、为利是图的赖皮狗。
孰优孰劣,胜负立分。
一并谈下来的,还有被周旺大儿子霸占着的宅基地,那是个非常四置的大院子。
当时周南川父母去世的光荣,这是政府特地划出来的,全权属于周南川。
这一趟,周旺这些年从周南川那发的那些财,吐了个差不多。
来的时候扬脖挺胸,回去时耷拉头丧脑,像一只被豁了脖子的公鸡。
为了不蹲大狱,周旺同意把所有一切,如数奉还。
桑榆的目的,一个是给他点教训,另一个,也是主要的,就是把属于周南川的东西要回来。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她也不会赶尽杀绝。
毕竟是周南川的亲叔叔,就是真要收拾他,也得等周南川回来,由他亲自拍板决定之后再说。
周旺家里现有的一千二百块钱,藏在北炕的炕洞子里。
在民警的监督下,一分不少的交给桑榆,还欠一千多,周旺写了欠条,五年内还清,派出所备案,负责监督执行。
至于那所房子,现在是周旺的大儿子一家住着,冬天搬家也困难,桑榆仁慈的让他们住到开春儿,但是一个月收五块钱的房租。
是搬还是拿钱,周旺自选。
周旺的大儿媳妇特别小抠,一分钱能攥出水,让她出钱是不可能的,除非周旺出。
可周旺拿出所有的存款还账了,剩下三十来块,那是过河钱儿,不能轻易动,也不肯出。
大儿媳妇不是省油的灯,性格随了王大妮,但凡有点不随心,必须一哭二闹三上吊,连王大妮儿都不是对手。
此时周旺只好把家里北炕收拾出来,让大儿子搬进他们家一起住。
王大妮儿还想闹,但一看大盖帽,还有挂在腰上那亮闪闪的玩意儿,怂得屁都没敢放一个,乖乖的配合执行了。
搬完家把房子空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
桑榆想着麻烦大家伙儿一天了,心里过意不去,早早让四婶儿做几个菜,蒸高粱米干饭,请大家吃一顿。
她检查了一下房子,没留下什么隐患,便锁上屋门和院门,带着大家回家去。
路过周旺家,那一家数口站在院子里,愤怒又凶狠的瞪着桑榆,恨不得把她直接掐死似的。
桑榆立刻化身小白兔,瑟缩着躲在民警身后,“警察叔叔,我害怕。”
民警双眼一立,刀子似的射向周旺那一家子,“不用害怕,他们任何一个人,敢有任何打击报复的情况,你直接去派出所找我。我还就不信了,收拾不了几个惯犯!”
周家人一溜烟儿的进屋,就此歇菜。
不是他们熊啊,实在是桑榆找这靠山,他们惹不起。
民警打来到走四五个小时,连口水也没喝,让进屋吃饭更是一边声拒绝,饿着肚子开车回去。
临走前还一再的叮嘱,她属于军属,会给予她最大的保护和支持,让她挺起腰杆和恶势力做斗争,啥都不用怕。
吃过饭,把客送走,桑榆拉着潘珍说了去找周旺要钱和房子的事。
潘珍听说都要回来了,那是惊讶又高兴,“你这丫头,真是了不得,这也能要来。过去我和那王大妮干了多少仗,她都不给,还把我气够呛。你可真行,小榆啊,南川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
桑榆被夸得喜滋嗞的,但也没有失去冷静。
她明白,今天这事如此的顺利,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周南川本身,他的出身和现在正在做的事,另一个,则是周长山和乡亲们。
当然,她的勇敢,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呢,她的仇人,也由陈桑两家,变成陈桑周三家。
变就变吧,人生在世,总得碰着几个人渣,收拾几个人渣,人生才能圆满。
至于乡亲们的恩情,一定要还。等她把大棚摸索明白了,就带着大家共同致富。
晚上睡觉,桑榆还在和潘珍讨论这个事儿,没离婚的陈立明睡了张玲子,桑家如何自处。
“这个事啊,要我看,最该死的,就是陈立明。有家还和别人扯,他这都是惯犯了。张玲子也挺不要脸,明知道陈立明有家,还上赶着往上靠,下贱。倒是桑小晚,这回是真的苦主了。”
“你咋知道是张玲子上赶着呢,四婶儿?”
“老张家的门是用木头板子钉的,他们家院墙也,还养条大黑狗,那狗可凶了。要不是她有意留门,陈立明可进不去。”
这倒是,四婶儿的分析能力还挺强。
没想到晚上还在说的事,一大早的就有结果了。
陈立明睡了张玲子,人家可是黄花大姑娘,他必须负责任,不然人家就要告他强奸罪。
他回去和家里人一商量,反正和桑小晚也没有感情了,索性离婚,再把张玲子娶回来。
可桑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张嘴就要一百块钱,不然死活不离,让他们这对奸夫**妇没脸见人。
桑长河两口子几乎一夜白头,上火上得舌头烂出大坑,吃不进饭,睡不着觉,走道儿都打晃。
可事已至此,为了不让二儿子蹲大狱,赵三妹去找她表姐,就是镇上供销社上班的李桂芒,跟人家借了一百块钱。
桑家拿了钱,挺痛快的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这不吗,桑榆去大棚照顾小菜儿,恰好碰到桑小晚离婚回来。
桑小晚收拾得不错,头发梳起,在脑后编成一根三股麻花辫儿,戴着枣红色毛线织的帽子,身上是黑色棉服,她在糖厂上班时买的,一直舍不得穿。
她瘦得太过,棉袄在身上直晃**,像个大烟鬼似的。
在今天这特殊的日子穿上最好的衣服,也算是给自己个体面吧。
桑小晚和桑榆走个对面,见桑榆穿着四婶特地给做的掐腰套面儿花布棉袄,黑色的裤子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褶皱,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的,眼睛比星星都亮。
反观自己,家不像家,日子不像日子,连身子都不赶之前了,便觉胸口憋闷。
看向桑榆的目光,便含了很深的怨毒,仿佛她所经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桑榆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