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听着声音熟悉,定睛一看,当即就乐了。

这不嘛,大生意来了。

那不是别人儿,正是食堂管理员田朋,另一位,是科员刘喜东。

都是熟人儿。

“田师父,好久不见。”桑榆抬起手远远的打着招呼,热情极了。

田朋听着声音挺熟,眼睛一眯,哟,这不是小桑同志和她那高大威猛的对象吗,赶忙也挥手回应。

这小丫头别看岁数小,可不是个简单人儿,又能干又精明,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周南川大大方方的牵起桑榆的手,迎了上去,两个男人笑着握手寒暄。

刘喜东也把手伸出来,笑呵呵的和桑榆打招呼。

周南川浓眉微耸,不动声色的把桑榆往身后一挡,另一只长臂抬起,完美的压落刘喜东已然伸到一半的胳膊,彻底绝了他想要和桑榆握手的可能性。

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战争,没有硝烟,却无比残酷。

刘喜东也是个人精儿,一看周南川这架势,还有啥不明白的,索性装不明白。

人嘛,难得糊涂。

糊涂二字在有些时候等于缺心眼儿或傻。

所以,傻乎乎的刘喜东有意的忽略周南川,收回手重新朝着桑榆伸过去。

不过瞬间,周南川身上的气息一冷,眸色下沉,带着点隐怒的笑了,五指张开,再次与刘喜东相握,并暗中收紧五指。

只是这个笑容,有点可怖。

桑榆不解的斜睨了周南川一眼,心里寻思呢,他这是个啥意思。以他的能力,不可能看不出刘喜是想打招呼。

不过呢,寻思归寻思,不解归不解,她和周南川是一国的,咋说也不可能当面拆他的台就是了。

这,就立场鲜明。

刘喜东的手被捏得很疼,想拽回去,奈何周南川不允许,五指继续收紧,直到刘喜东受不了的轻嘶,方才放开。

再看刘喜东那四根被捏住的手指头,已然掐出惨白的指痕。

田朋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他们俩是在暗中较劲,上前一步,隔开两个视线都啪啪冒火星子的大小伙子,笑眯眯的和桑榆说话。

“卖的啥呀这是,猪肉?哪来的?看着不像家猪肉哇。”田朋蹲下去,仔细的观察着大块的猪肉,心里有了打算。

“昨天在山里打的野猪,很新鲜。”

正愁不知道给那帮臭小子吃啥的田朋挺开心,心道这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嘛,啥也不如炖肉解馋啊,再加上点细粉条和土豆块儿,那得多香!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得巧不如弯化来的快。

就这么地,刚把摊儿摆上,不到半拉点儿(半小时)呢,一百多斤肉,全卖了。

桑榆数好钱,想也不想的就交给周南川,“放你兜里儿,我兜浅,再丢喽。”

周南川也没推辞,把厚厚一沓钱对折,然后揣在棉袄的怀兜儿里,“回去再给你。”

“这些钱你出的力多,所以你拿大头儿,分我四分之一就行了。”

“分那么清楚干嘛,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们家的传统是女的管钱。”

桑榆的小脸悄没声儿的有点发热。

嘴硬的在心里头琢磨,你们家的传统和我有啥关系,我又不是你们家的。

当然,这话她没说。

都答应处对象了,再说那种话,挺矫情的。

自打她答应两个人先处着试试,这家伙就变了个人似的,情话儿啥的,好像随身带着一样,说来就来,常常弄得她措手不及。

这得说,她上辈子光顾着赚钱,这方面的经验过于贫瘠。

她连忙转过去,迎着小北风消散脸上的热度。

周南川抿唇不语,唇角挂笑,眼底布着一层软软的温柔。

其实对于他来说,钱应该全都给桑榆。之所以说我的就是你的那种话,用意只在于刘喜东,宣示主权嘛。

正开心呢,就见刘喜东那眼睛跟有病似的,不管看哪儿,最后都能落在桑榆的身上。

周南川胸口开始有郁气堆积。

以为刚才握那一下子,他得有自知之明了呢。不料,刘喜东居然是个不通气儿烧火棍,硬是看不出眉眼高低,还敢打他对象的主意!

这趟出来,一切都很好,唯一的不顺当,就是那个刘喜东。

周南川上次就有感觉,这小子对桑榆,居心不良。

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就那小子看桑榆的眼神儿,肯定是狼子野心。

而他的小榆,似乎对此没有任何的感觉,和那小子聊得很开心。都被挡在自己身后了,还歪着小脑袋和人家说话。

当然,他们说的不是啥私人话题,而是讨论关于野猪肉的几种吃法。

那也不行啊,想知道咋吃好回家问他自己妈去呗,问小榆干啥呀。要是实在不知道咋吃,那你就不买,也没说非得卖给你,在这装啥谦虚谨慎哪。

有病似的。

周南川觉得心口窝子那里酸得厉害!

所以,他牵住桑榆的手,不肯放开。目的就是为了宣示主权,让刘喜东知难而退。

他的身份不允许他随心所欲的想咋地就咋地,所以他只能用最温和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

至于陈立明,根本就不在周南川考虑的范围之内。

换言之,没把陈立明当人看。

此时的周南川脑子里在想,若是刘喜东还不识趣,非要做点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关于咋个不客气法,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家里还有两块没主儿的麻袋片子闲着呢。

还有他这满身因冬天没啥活儿,而闲得发紧的肌肉,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松一松。

换句话说,周南川对于桑榆,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他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只知道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强烈的他自己都无法压制。

桑榆被周南川拉着手,刘喜东几次斜着眼睛看,弄得她不好意思,几次想要把手收回去,毕竟大庭广众的,不太好。

可周南川挺执拗的,担心弄疼她,挣得太厉害就松开。但这边挣开,用那边再握上,两只手轮换着来,反正就主打一个死不撒手。

开始她还纳闷儿呢,这也不符合周大队长的气质啊,粘粘乎乎的给谁看啊。

后来,看到田朋那意味深长的笑,再看刘喜东的殷勤,心里头豁然开朗了。

周大队长,他不是在吃醋吧!

事实证明,她真相了。

桑榆瞄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女孩子嘛,遇到有人为自己吃醋,肯定会开心的。

老田买了所有的肉,然后骑上他的小三轮车,接着去买菜,准备整几斤大豆腐再做个汤。

走得都挺远了,他们的谈话声远远的顺着北风吹过来,进入收拾东西的周南川和桑榆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