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陈的那条狗,自己在这嚎吧,小心把狼招来,死得其所!我们可走了,南川,上山,咱们挣钱去。”

周南川斜了一眼狐假虎威般的小桑榆,眼底浮起暖意,听话的坐上马车,扬鞭甩了个响儿,打算走。

小东西说得对,和条赖狗有啥可计较的,丢不起那人。

可陈立明是既不知趣,也不知死,好容易缓过来点儿,便开始新一轮的撒泼。

“桑榆,你个破货,跟着周南川,有你好果子吃。姓周的,你敢打老子,你等着,老子指定去告你,你就等着蹲大牢吧。”

桑榆一听,咋地呀,这是没完没了啊,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亦或是皮子痒痒,刚才的打不够劲儿?

行,她成全他。

小人儿一把按住周南川,自己从马车上腾地蹦下去,几步跑到陈立明身边,抬起脚咔咔就是一顿狂踹。

她那可不是普通女孩子的花拳绣腿,是真的练过的。上辈子的她是散打高手,别说陈立明被揍得差不多了,就是好好儿的陈立明,她也能揍得他满地找牙。

虐条狗而已,不在话下。

就是对付不了,她也不害怕。

还有周南川呢!

这就叫背靠大树好乘凉。

“叫你骂,叫你嘴贱。一个大男人,咋这么不要脸呢,不如个好老娘们儿。你告,现在你就去告,不告我都看不起你。哎呀,骨头挺硬,硌得我脚疼,现来一脚,踹死你,踹死你。”

连踢带踹,桑榆是越踹赵有劲儿,越踹越上瘾,直到周南川含笑叫她,方才停脚。

双手插着小细腰儿,嫌恶的呸了一口,“陈立明,你该不会是法盲吧。告,是你的权力,但你得有证据。没有证据,你就是诬告。而诬告,严重了,才是真的要蹲大牢的。明白?”

“光天化日行凶,我咋没有证据。这可是道儿上,指定有人看见。”

桑榆被他的无知气笑了,俯身抓着他头上扣着的狗皮帽子,将他的脑袋一并拎起来,还在原地转了个圈儿,“那你起来看看,道儿上有没有人儿?再说了,就是有人儿,你就保证人家能给你作证?公道自在人心,自己污糟,就别打算别人儿陪着你污糟,恶心玩意儿。”

陈立明挣扎着坐起来,晃动着疼痛的身子前后左右的看。

大冬天的原野之上,一片凄惨的白,除此之外,连只看热闹的乌鸦都没有。

他顿觉连老天都不帮他,悲从心底起,两手捶得身边的土雪混和物四处乱飞。

桑榆像看精神似的看着他在那倾情表演,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一个大男人,比泼妇还要泼呀这是,了不起,了不起!

“小榆,回来吧,上车,咱们走。”

桑榆听话的蹦上马车,两脚愉快的耷拉着摇晃,还在看陈立明。

周南川不动声色的把马车朝着一个坑儿那拐了一下,桑榆没防备,颠得从车板上差点蹦起来。

他及时伸出铁臂一挡,顺势把人朝车里边推了一下,“好好坐着,搭上褥子,小心腿凉。”

马蹄嘚嘚,渐行渐远。

陈立明看着桑榆和马车渐行渐远,和他背道而驰,嘭的把自己摔在雪地上。

他在冰冷的雪地上躺了好久,直躺得身体像冰柱子一样。

寒冷让他的思维逐渐清晰,被酒精麻痹的脑子也清明了。

他把所有的事情前前后后的捋了一遍,发现所有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在这一切的事情中,错误最大的是他,其实就是桑小晚。

当然,一定要说个对错的话,不只桑小晚不无辜,老桑家和老陈家人儿,就没有无辜的。

如果不是她们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这一切,都很可能有挽回的机会。

说到底,是他活该。

他更多的是想桑榆。

想他懂得审美时,心里对她挥之不去的惊艳。

想他在桑榆长大之后,对她生出的那势在必得的心。

想他在多少个夜里,偷偷摸摸的畅想过,把她娶到家之后,两个人如何的把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他也想桑小晚。

其实他对她的关注,最开始只是因为她是桑榆的妹妹。他对她好,初衷也只是想让她看在他的份儿上,对桑榆好一点。

后来不知道为啥,事情发展的就不对味儿了。

其实桑小晚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身子上时,他脑子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最该做的,是把人推开。

只是他从没那样的接触过女人,桑榆特别保守,不管他咋哄,都坚持要结婚那天才把自己交给她。定婚小半年,连手都没摸过,憋得他日思夜想。

桑小晚一勾搭,他那压抑的不堪欲望倏然上头,鬼使神差的,他一个翻身就把桑小晚压在身下了,接下来的事一发不可收拾。

当时他脑子里还在想,只有这一次,不会有人知道的。就是知道也没事儿,桑榆最听老桑家人的话,最后还是会嫁给自己的。

可偷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来二去,桑小晚居然怀了。

他对外说,自己和桑小晚只有一次,可究竟有过多少次,他自己也记不清。

开始是桑小晚上赶着往上凑,后来发展成一天不来一回,心里老像是缺点啥,一发不可收拾。

桑小晚有了他的孩子,他的心不自觉的就偏向了桑小晚,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顺理成章。

可没有人知道,他在和桑榆取消婚约的那一刻,他的心有多慌。

还有听说周南川把桑榆接走时,他又是多么的想去把人抢回来。

桑榆是他的啊,他们订过亲的。

只可惜,他自己都知道,他没那个资格。

陈立明看着头顶瓦蓝的天空,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不是人,抬起手,狠狠的砸了自己一拳。

混沌这些日子,他终于是清醒了。

他动作迟缓的爬起来,脚步蹒跚的往家里走。

他一边走一边想,自己如今这个样子,往后的日子咋过,总不得就这么窝囊一辈子。

还有桑小晚,她确实不好,但好歹给他怀过孩子,有些事他也不对,关于他们俩的婚事,他也得仔细的琢磨琢磨。

至于琢磨出个什么结果来,谁也无法预料。

这边周南川赶着马车,眼前老是晃过桑榆对着陈立明连踢带踹的小样子,只觉喜欢得不行。

那可是陈立明,她对着陈立明大打出手,这说明她对陈立明没有任何的感情。

这个认知,让他格外窝心,想着想着,无意识的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