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永宁侯的冷漠,陈令月记在心里了。
如今对着这个威名远扬的永宁侯,她可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此地不宜久留。
她冷哼一声:“侯爷这时候又威风起来了!行,算我倒霉!”
她气冲冲带着紫苏离开了。
崔承东知道她不满他方才的袖手旁观。其实,方才,崔合已经准备从后面突袭了,虽不能保证陈四毫发无损,但是性命无虞。
只是,这些没必要说了。
不过,她的镇定和机智,让他出乎意料。
陈令月上了马车,紫苏还在不停落泪:“姑娘,你没事吧?都怪奴婢无用,保护不了姑娘,若是紫草跟着姑娘,肯定不会这样。”
陈令月安慰她:“这些人武功高强,紫草来了也无济于事。还好,我随身带着辣椒粉。”她对古代的治安,实在没有安全感,随身总要带些防身的东西才好。
“嗯嗯,还好姑娘早有准备。只是,这永宁侯好冷漠啊!”
紫苏想到他说随便红衣少年处置姑娘的时候,那毫不在意的样子,就觉得可怕。
陈令月怒从心起:“活该他单身到死!”
又臭又硬的老男人,居然是京城的香饽饽,怕不是大家眼睛有问题!
六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成道日。
这日一早,陈令月的娘胡氏,带着她和大房的庶女陈令冬前往大昭寺。
“三姐,你在这里陪娘,我去外头转一转。”
胡氏还在专心做法事,祈求阖家安泰。陈令月却没这个耐心了,她想出去溜达溜达。
陈令冬虽是庶女,可是胡氏对她一向宽和,姐妹两个关系和谐。
她温婉笑说:“四妹妹去吧,我在这里陪着母亲就是了。”
陈令月带着紫苏紫草,去了大昭寺的荷塘。
在漫天碧绿的荷叶中,朵朵透粉的荷花盛放,荷香扑面而来。陈令月摘了几个莲蓬,主仆吃了之后,又转向了不远处的竹林。
陈令月感叹:“翠竹夹道,清爽宜人,这里就是消暑的最好去处了。”
竹林里的风,万般温柔。
清风拂面,好舒服。
三人坐在林间石凳上闭目养神。
“侯爷,小女子只求能在侯爷身边占有一席之地,就心满意足了。还请侯爷怜惜!”
娇柔的声音钻入耳中,陈令月皱眉,“侯爷”,不会又是那个永宁侯吧。
竹林另一边,真的是永宁侯。
他对着眼前摆弄着款款腰肢的女人,冷若冰霜。
“宋姑娘,请自重。”若不是她姐姐嫁给了家中兄长,他早就让她滚了。
宋文茵双目含泪,好不可怜。
她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她已经十六了,再也等不起了。若是他再去边关,那她哪里还能抵挡家里人的说亲。
“侯爷,只要能在侯爷身边,为奴为妾,我都心甘情愿。侯爷,你就收了我吧!”
崔承东没工夫和她胡搅蛮缠,他扫了一眼崔合。
崔合马上上前拦住宋文茵,崔承东大步沿着竹林夹道走过去。
不过三五步,就看见了正在挤眉弄眼、暗中偷笑的陈令月。
陈令月听到“收了她”,不知怎么想起了孙悟空收妖,一时好笑。
她捂着嘴,眉眼弯弯,正是看热闹开心的时候,却不料,眼帘映入了一个人。
竟然真的是永宁侯!
这老男人的桃花,不是一般的旺。
崔承东对上她揶揄的眼神,非常不悦。
又遇上了?
若不是这女子半点都没有表现出来爱慕之情,他定认为,她是尾随他而来的。
陈令月可不怕他。
想到那日在景盛茶楼,他的冷酷无情,哼。
宋文茵不死心,又追了上来。
她还要深情款款,却没想到这里还有人。
“陈令月,你怎么在这里?”
陈令月含笑反问:“你能在这里,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宋文茵羞红一张脸,只怕方才,陈四已经全部都听了去!
“你!”两人说话间,崔承东已经走出了竹林。
宋文茵红着眼眶,怒视陈令月:“你高兴了,看我的笑话!”
陈令月难得没有讽刺她:“宋文茵,何必呢?为了一个不正眼看你的男人,把自己放在这样难堪的境地。你长得不差,干什么想不开,找个老男人。”
老男人!
走了十多米的崔承东,脚下一顿。
又这样喊他?!
宋文茵一脸震惊:“老男人,你怎么敢这样说?”
永宁侯人中龙凤,就是年纪稍微大了点,那也是沉稳迷人,称不上老啊。
陈令月撇嘴:“比我大了十岁了吧,不老吗?”
她和宋文茵关系不好,没心情和她闲话家常。
“你放心,我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不过,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这样摆低姿态,他却不屑一顾。真不值得,趁早死心吧。”
古代女子的青春,真的很短暂。宋文茵这一两年,都在拖延说亲的日子。原来她不明白,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是心有所属。
言尽于此,宋文茵若是想不明白,她也管不着了。
陈令月走出竹林,边走边说:“倒霉,好好的纳凉都不成。永宁侯不好好在侯府呆着,到处乱转什么,处处招蜂引蝶。”
没想到,转角处的人转回头看过了,“怎么,大昭寺,本侯不能来吗?”
陈令月有些尴尬,这人,又遇见了。
她扯着唇假笑:“来得,来得。侯爷慢慢逛,我先行一步了。”
她匆匆要走,却听到背后传来凉凉的声音:“陈四姑娘,本侯很老吗?”
崔承东可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
一而再,再而三被陈四说闲话,不治一治她,她越发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陈令月一僵,回头看着这个安静站着的男人。他如利剑在鞘,外表无害,内里却透露出利刃锋芒。
陈令月心中一紧。
她确实过了,眼前这个人,可不是任由她评头论足的小人物。
她大大方方认了错:“侯爷恕罪,我一时口快,言语冲撞了侯爷,还请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侯爷军功卓著,威名远扬,岂是我该议论的。不管侯爷是年老还是年轻,都是我大燕的英雄。其实,我对侯爷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崔承东有些哑然。
这么坦然认错,又这么坦然捧他。
眼前的女子,眼神狡黠,黑溜溜的眼珠透着机灵,俏生生站着,既不谄媚、也不卑微。
若不是听到她在景盛茶楼说的那些话,他都要相信她了。
有趣的丫头!
罢了,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陈令月见他一言不发,也不管了,行了一礼,就走了。
陈令月她们刚回到府里,就见管家李文神色慌张,领着个太医往祖父的青松院走去。
陈令月叫住他,“李叔,这是怎么了?”
李文脸色惶然,边走边说:“大夫人、四姑娘,方才不知道怎么的,国公爷吐了一口血,昏过去了!”
“什么!”胡氏和陈令月等人焦急万分,跟着一路小跑,来到了青松院。
只见她爹陈升和二叔三叔都围在祖父床前,还有各房的夫人们,他们身后还站着宁国公府的第三代。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重重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