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王勇做开腹手术那天是吴大夫当班,对于张知的医术有所了解,胡大夫虽然不了解张知的水平如何,但是去年老张家人救了胡掌柜一命,他心里是感激的。

所以,两位大夫都友好地打了招呼。

王勇媳妇知道张知要留下吃午食,临走之前特意去来福酒楼买了两个菜给她。

张知夹了一筷子凉拌皮蛋,果然还是来福酒楼做的好吃啊!

吃过饭,稍稍歇一会儿,胡掌柜检查胡莲心和张知的脉案,顺便考教两人。

胡掌柜看着胡莲心版本的脉案,跟抄写了一遍自己的有什么区别?

“这个风寒的病人,主诉有什么症状?”胡掌柜瞪着胡莲心问道。

“额……症状是……是……”胡莲心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自然而然的胡莲心遭到了一顿训斥。

胡掌柜生气地拍桌子,“你学的是坨狗屎吗?”

要知道病人也是很宝贵的,可不是随便可以给人看的,而做大夫,前期亲自上手摸脉的机会可不多。

有人可能要当十几年的学徒,跟着老师傅摸脉,才能出师。

在这期间,辨别药材的机会常有,背医书的机会也不难找,可这亲自给病人看病,积累脉案……

时间有限,本来生病的人情绪就不好,谁敢随便交给学徒去摸脉?病人又怎么会让学徒去摸脉?

这么好的资源,还不知道珍惜,胡掌柜有些恨铁不成钢。

“爹,我错了,我下午一定好好学。”胡莲心连忙保证。

等到下午太阳没那么晒了,稀稀拉拉又来了几个人。

毕竟大家也知道看病要趁早。

胡莲心为了显示自己在认真学习,抢走了早上张知的位置,坐在胡掌柜旁边。

张知也不计较,毕竟在人家的主场嘛~

因为人不多,胡掌柜没有像早上一样看得飞快,遇到有家属陪同的病人,张知也能趁着家属去抓药的功夫,再给病人摸摸脉。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一个中年汉子背着一个年轻人脚步匆匆地跑过来,但后面那个满脸是血的男娃更吸引人注目些,最后面还跟着个面色惨白的妇人。

如此惨烈的状况,排队的人纷纷避让开来。

热得头脑发胀的胡掌柜,立马来了精神,甩开胳膊,一马当先地往前冲,“先把人放平……就放地上。”

张知刚有的一点疲惫,立即消退,赶紧跟上胡掌柜。

一男一女应该是家属,见两人不停地往患者身上扑,伙计将他们拦在了边上,男家属急得额头直冒汗,女家属茫然无措,浑身发凉。

张知从小背篓里拿出剪刀,三下五除二地将明显冒血的地方剪开,初步诊断后向胡掌柜汇报:“病人左胳膊骨折,有两道两寸的开放性伤口……出血在减少……”

她是将胡掌柜当成自己上辈子导师来对待了。

胡掌柜听得一愣一愣的,从来没有被哪个学徒这样对待过,热情得让人不适应……

胡掌柜将病人胳膊接上,“问题不大,你来缝合。”

张知转身去自己的背篓拿出手术器械让胡莲心帮忙消毒,又取出一个竹筒来,这是她提纯的酒精。

知道要来县城实习后,张知就提前准备好了。

男家属一把拉住胡掌柜,“怎么不是你给看,这么小的孩子能行吗?”

那人手上力气贼大,捏得胡掌柜胳膊生疼还不自知。

胡掌柜一边掰着胳膊上的大手,一边道:“是陈猎户啊,你别看他小,手法可熟练了……你先把手拿开。”

“真的?”陈猎户拉起自己的裤腿,“比你给我缝得强?”

张知瞅了一眼那人的小腿,一条蜈蚣一样的疤痕歪七扭八,还有明显的疤痕增生,甚至有些地方皮肉都错位了。

张知:……就算是刚出生的手也缝不了这么奇怪。

接收到张知的奇怪眼神,胡掌柜满脸涨红,转头对陈猎户道:“你放心,肯定……比我强。”

张知也不废话,拿了把镊子在火上烤了烤,夹起一块麻布沾了酒精给病人胳膊消毒。

“嗷~”坐在地上的病人疼得直接从地上蹦起来,半中腰又被陈猎户按了回去,并死死地按在地上。

医馆后院一直用泥炉烧着热水,很快胡莲心就端着消好毒的工具过来了。

张知拿起持针器和缝针就开始操作。

陈猎户看着张知分针走线的动作,慢慢放下心来,拉着胡掌柜絮絮叨叨,“哎呦~真比你缝得好啊,你瞅瞅,多工整……”

张知抽空看了一眼这位贴脸开大的陈猎户,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感叹,真是个“纯粹的人”啊!

没见着胡掌柜脸都黑了吗?

这样简单的伤口,不到半刻钟张知就缝好了。

胡莲心憋得长长的一口气,也才吐出来,像是比张知还紧张的样子。

张知和胡掌柜都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胡莲心咳咳两声缓解尴尬,上次开腹他没能凑上前,这次近距离的围观对他来说,更像是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

就像是夏天吃到了冰块一样,让人寒毛直竖,直打激灵。

女家属见状暂时放下了心,拉过满脸是血的病人上前,“大夫,你再看看我小儿子。”

张知自然没问题了,脸上的伤口不深,缝合起来很快。

胡掌柜笑呵呵的道:“你是遇到张小娘子了,换成其他人,真不一定能给你的伤口缝得这么好。”

“那可不,比你缝得好多了!”纯粹的陈猎户接了话茬,直接让胡掌柜破防……

“但是,我这样会留疤的吧?”小年轻说完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还没定亲事呢!”

张知低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唇,道:“就算没有疤,也不好定亲事吧?有疤影响也不大。”

“唉……知了妹妹,你不要这么直接嘛……”胡莲心捂着嘴笑了出来。

坐在小板凳上接受治疗的小年轻,只觉得自己幼嫩的心灵受到了巨大冲击,一整个大破防。

张知还特意提醒了一句,“你表情不要这么狰狞啊,要是把线崩开了,再给你缝合就没这么容易了,到时候留的疤痕更大更丑。”

小年轻露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憋屈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