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洛唯会觉得, 神明技能的名字有些过于随意了。

这就让她怀疑,庞提安是在故意驴她。

“我是在楼梯间内完成了最后的进化, 当时我已经可以看到真实的宇宙, 而在楼梯底部青铜门之下,确确实实是一摊腐肉无疑。”

庞提安拧着眉头,沉思片刻, 划出一道空间裂缝,他打算去楼梯间内部看看。

洛唯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有些不解道:“我有些搞不明白, 到底是庞提安这样丝毫不在乎自己兄弟姐妹死亡的神明是正常的, 还是塔纳托斯这样为了兄弟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尊严的神明是正常的?”

可惜最有发言权的塔纳托斯和克利俄斯都沉默不语。

明憬摇了摇头:“并不是老师他不在乎,而是他有太多兄弟姐妹了,死一两个也无所谓, 其实我有怀疑老师他的真身是二层神明。”

洛唯抿紧唇, 其实她早就怀疑了,只不过询问帝风燧时,帝风燧转移了话题,没有正面回答。

随便吧,反正进化后感觉也无法战胜庞提安……

洛唯抚了抚额角,关闭了“时空之皇”神域。

眸中金光散去,她已然查到马尔杜克所在地。

这让她有些讶异, 马尔杜克所在地竟然是皇宫。

按照异界历史时间线,这个时间点,西泽尔和昆良正在皇宫互相设置埋伏,就等着明天黄昏开战, 一举确定皇位最终人选。

马尔杜克附身的中封建主, 显然不够资格参与皇位的争夺战。

洛唯看向明憬:“妈妈, 神训大学的辅导员现在被困在皇宫里,我需要把他救出来,而且我来到这个时空是有任务的,我需要带走神痕石碑。”

明憬忍不住担忧道:“据我所知,石碑是有命定主人的。”

“是的,它的主人也就是你老师的兄弟——郃孳。”

说到这里洛唯也有些烦恼,不知道郃孳有没有乖乖待在约克公爵的沃顿庄园。

她随口说:“哦,将来郃孳还会杀了你的老师,收复统一整个西欧。”

“穿梭”开启。

洛唯打算直接降落到马尔杜克的坐标,再迅速把马尔杜克带回来。

这时,克利俄斯忽然说:“你的意思是说,庞提安最后死了?”

明憬蹙起了眉:“这怎么可能呢?老师他掌握了时间和空间,虽然不一定可以杀死神明,但至少一定可以逃跑躲起来。”

洛唯耸耸肩:“这谁知道?”

“必定是庞提安自愿赴死……”克利俄斯缓缓坐在沙发椅上,眉目间染上漠然的色彩,“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

洛唯沉默了一下,对克利俄斯说:“你在这里我不太放心,还是请你先离开吧。”

窗外的藤蔓忽然汹涌起来,在窗户上阴邪地纠缠着,风吹进来,带来一股浓重的腥臊气。

克利俄斯临走前还非要耍威风:“你知道生命之神意味着什么吗?”

洛唯诚实地摇了摇头。

克利俄斯勾起唇角:“意味着生存和繁衍,异界始源濒临消亡,可我以残躯体活到现在,除了我本身就是生存,还有我能让世间万物繁衍生息……没有哪个神明想怀孕生孩子,我想,你也一样吧。”

洛唯:“……”

说真的,她有被吓到。

为什么让人生孩子的神明会是个男性!这就很怪!

“难道你是跨性别者?虽然生理上是男的,但心理上是女的?失敬失敬!”

洛唯赞叹道:“姐妹,实在是时间来不及了,我先送走你吧!”

说完,洛唯将“穿梭”丢到克利俄斯身上,不顾克利俄斯极为难看的脸色,把他送到千里之外。

瞬间进入北极圈的克利俄斯,头发和眉毛都迅速结出了冰晶,他压着眉头,望着空茫茫毫无生机的冰川,陷入了沉默。

洛唯来到拜赛国皇宫之中。

根据坐标,马尔杜克被关押在皇室地牢之中,和犯了打错的皇室子弟待在一起。

洛唯倒是想直接到达地牢,可她又有点怕地牢会有陷阱等着她,于是先来到地牢外面,打晕了一个看守护卫,套上护卫的衣服。

爱丽丝也算个高腿长,穿上护卫的衣服后,从背影看就是个偏矮偏瘦弱的少年,没有任何异常,只是脸太嫩太明艳了些。

洛唯只好全程垂头低眉,保持沉默,并决定找时间寻个有“易容”效果的技能。

拜赛国皇宫的地牢构造非常独特,这里甚至出现了和“电梯”相似的“链条梯”——由人力通过杠杆把物体拉上拉下。

洛唯缩在在“链条梯”的最里面,听着周围护卫们的悄声嘀咕。

“明天会打起来吗?”

“大半夜的要困死了,为什么太阳忽然出现了?”

“我和我老婆才开始,就被迫结束了,我真无语啊,谁让天亮了呢,天亮就得干活……”

“我问你们,明天王储和国王会打起来吗?”

“能不讨论这种作死的话吗?没看我们都不搭理你吗?”

“……”

这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护卫看了洛唯一眼,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又看了洛唯一眼。

他“嘶”了一声,伸出毛胳膊,提着洛唯的后衣领,就把洛唯拽了过来。

洛唯不想伤害无辜的人类,只好先看看这个络腮胡打算做什么。

没想到络腮胡眼睛亮亮的,语带惊喜,小声地说:“爱丽丝,你怎么也过来了?我就知道,你果然还是在意我哥哥的。”

洛唯:“……”

好消息:是己方熟人。

坏消息:是爱丽丝的熟人,不是她洛唯的熟人。

洛唯压了压护卫的头盔,装作熟稔的样子,“嗯”了一声,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络腮胡叹息:“无论明天黄昏谁胜出,我哥哥都必死无疑,所以我打算趁乱把他放出来。”

这个世界的哥哥弟弟怎么那么多?而且还都是为了兄弟,九死不悔的那种……

洛唯回想了一下,帝风燧和庞提安,塔纳托斯和他弟,克利俄斯和他弟,还有这个络腮胡和他哥……只她这些天,就碰到四对哥哥弟弟了。

真有意思。

不过爱丽丝除了那四个男人,还有在意过别的男人吗?

“那确实,”洛唯回道,“这是救你哥哥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络腮胡撇了洛唯一眼,不知为何耳尖微红,低声说:“其实我也可以……”

“可以”后面的内容,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链条梯”已经停住了。

地牢到达了。

皇宫护卫大约半小时换一次岗,眼下就是换岗的时机。

护卫们身姿轩昂,踢着正步,走到链条梯前交接任务。

爱丽丝相对有些矮小的身板,在这群护卫中分外明显。

络腮胡悄无声息地挡住了洛唯,并恶声恶气地对投来疑惑眼神的护卫们说:“看什么看?交接完了就快走,此处不允许久留!”

护卫们相视一眼,明白这是惹不起的对象,或许是大战前夕,军心浮动,秉着少管一事就多活一命的为人宗旨,他们默不作声地乘上了链条梯,假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络腮胡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洛唯直奔地牢深处。

这倒是正和洛唯意愿。

马尔杜克也在地牢深处,想必络腮胡的哥哥是皇家子弟。

可没想到跑到半路,竟然设置了关卡,洛唯他们被护卫拦住了。

“站住!干什么的!不要命了还往里面闯!”

穿着白制服的男人拦住了他们,他肩膀上的勋章告诉洛唯,他起码是将军级别的军士。

奇怪,大战前夕,军士不去备战,守在地牢底部做什么?

络腮胡把洛唯挡在身后,讨好地凑上去笑了笑:“将军,我俩就是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突然戒严了?”

“我是赫伯特,我认出你了,达伦家的小公子,你和你哥哥长得很像,不得不说你的假胡子贴的很烂,一眼就能看出异样。”

白制服将军冷着脸说:“别再往前走了,我知道你想救你哥哥,但是你哥哥已经没救了。”

“你胡说什么?我哥哥前天才进地牢,他也没犯什么大罪,难道你们给他施以极刑了吗?”

络腮胡握紧了拳,皱着眉坚定地说,“不管你们什么理由,我今天一定要把我哥带走!”

赫伯特好像翻了个白眼,厉声道:“我行军打仗二十年从不胡说,地牢底部被污染了,里面的人全都发生了变异,如今也就我敢守在这里……”

说着,赫伯特招招手,眼神示意一位护卫。

那位护卫立即转身,掀开了旁边一个牢房的遮掩布。

洛唯眯了眯眼,于昏暗的光线中看到牢房中躺着一个硕大的物体。

那已经不是一个人类了。

它的表皮全是青灰色的脓疱,头颅像是被水泡发了三天,身体庞大而扭曲,多个手脚插在肚皮上,它似乎很痛苦,在不停地低声哀嚎,并吐出灰绿色的**。

遮掩布被放下了。

络腮胡已经被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洛唯只好自己上了,她压低嗓子问道:“我可以知道是什么污染吗?我保证不往外说。”

赫伯特冷笑一声:“爱丽丝小姐,我连约翰·达伦都认出来了,您还觉得您藏得很好吗?劳您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打一声招呼?”

洛唯:“……”

她干笑两声:“这怎么好意思……不过一时兴起……”

赫伯特阴阳怪气地说:“原来您也会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能当着国王和王储的面,亲吻西奥多·达伦的您,显然不懂什么是不好意思,我赫伯特征战多年,从未遇到您这般厉害的人物,一个举动,繁荣昌盛数百年的达伦家族就此衰亡了,一个眼神,一个国家就此为了开始了夺位之战。”

“令人惊奇,在您两个爱慕者快要打得头破血流之时,您却有闲心来地牢探望另一个爱慕者,爱丽丝小姐,我真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