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乞丐不甘心退了回去,挨着墙角坐下。
店小二收起棍棒,换了一副嘴脸,讨巧笑着看秦家一行人。
“诸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住店。”秦老根背着手说,心里不禁念叨,变脸如此之快,也是种本事。
“好嘞。”店小二面带笑容把他们请进去。
这么多人,全都住大通铺也能有不少银子呢。
田桂兰同上回一样,要了两间房给女眷住,男人全都住大通铺。
苏梨见客栈人来人往,有人唉声叹气,有人面带笑容,只看面色,便能看出人生百态。
“小哥,能不能打听一下,码头还有没有船南下?”
“有啊。”店小二对这种问题驾轻就熟,“每隔上几日就有商号出发,如果想乘船,就要提前去码头等,那边日日人满为患,拿着钱都上不去船,这个啊,要么靠运气,要么就靠关系。”
他语气意味深长。
苏梨为难道:“那我们岂不是没戏了?”
店小二犹豫片刻,还是道:“也不一定,你们来的很巧,我们天水城的大善人过两日会启程南下,已经放出风声,会单独安排一条船给灾民,船费也不贵,就是条件简陋些。”
“此话当真?”苏梨还没反应,秦老根先高兴起来。
“是真的不错。”店小二微微一笑。
他说是这么说,心里却觉得这家人不一定能上船。
日日巴望船的百姓那么多,秦家光排队就要排上很久。
“咱们住下以后,你们几个都出去打听打听。”秦老根叮嘱几个儿子。
店小二见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善意提醒:“赵大善人府上会出售船信,你们可以去赵府门口看看。”
“谢谢小哥。”苏梨感激道。
“好说好说都是小事。”店小二摆摆手,将人带到房间门口便下去了。
王氏小心翼翼扶着肚子躺在**,呼出一口气,秦春月倒了杯白水给她,忧心道:“娘,你感觉怎么样,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
田桂兰回头瞅瞅大儿媳,“春月,一会去请个大夫给你娘号脉。”
这肚子这么大,总让人提心吊胆。
秦春月应声。
“娘,天水城大家都不熟悉,我同春月一起去吧。”苏梨放心不下,“再喊上陈大父子。”
“成。”
田桂兰想了想,“要不我同你们一块?”
“不用,我刚刚来时注意到医馆的位置,不太远,很快就回来,娘歇着吧。”苏梨抬手招来秦春月,两人一同离开。
秦春月一路都没什么笑容。
“四婶,我从来没见娘脸色这么差过,苍白苍白的人也那么瘦,好像怀这一胎把所有的生气都吸走了。”
她感到害怕。
害怕娘生产时熬不过去。
她曾经在村子里见过一个难产的妇人,生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把孩子生下来,最后没了力气,一尸两命。
简直是她心里难以磨灭的阴影。
娘最近虚弱的样子,仿佛和那妇人生产之前一模一样。
生一个孩子尚且如此困难,更何况是两个。
秦春月紧紧攥紧手心。
“放心吧,一会儿咱们请大夫开些安胎药,给你娘好好补补身体,咱们手里还有老参,一定可以补回来。”苏梨也知女人生孩子的凶险,只能这么安慰着。
秦春月勉强笑了笑,“希望娘可以生两个弟弟。”
苏梨诧异,“你喜欢弟弟吗?”
“弟弟妹妹都喜欢。”秦春月幽幽一叹,“因为如果是弟弟,娘就不用再继续生了,生孩子如此痛苦,有了儿子传宗接代,爹也会很高兴。”
她知道爹娘一直想要儿子,可惜她们四个都是丫头。
这一胎有俩,总能有一个是弟弟吧。
她如此期待。
“男孩女孩都是命中注定,不用勉强,不管男女爹娘都会喜欢的。”苏梨轻声说。
“嗯。”秦春月点头。
医馆门口也有不少乞丐,陈大和陈风晚护着两人,看见有乞丐过来就竖起拳头表示要打人。
“大善人!”忽而有人大喊。
“赵大善人!”
“是赵大善人的马车!赵大善人到医馆来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什么阀门,周围的人一股儿涌过来,把苏梨前头路过的一架马车团团包围。
“赵大善人,卖给我一份船信吧!求求你了!”
“还有我赵大善人,我们一家老小真的太需要船信了,多少钱我都买!”
“我也要买!”
马车根本走不动。
马夫额角青筋直跳,“老爷人太多了,没法走了。”
赵大善人一把撩开车帘,看见外面全是人,急得他也顾不上别的,扭头从马车里抱出自己昏迷的妻子。
车夫在旁边赶人,“都闪开都闪开!我们夫人要看大夫!”
他一个人扯着嗓子喊,瘦瘦弱弱的身体也拦不住一大群,不管怎么推搡怎么挤,眼前这些疯狂的人就是不肯退让半分。
“都听不见吗?赶紧闪开!”车夫那叫一个焦急,“大夫!快出来帮我们看看夫人!”
“四婶,那就是赵大善人啊,他夫人好似昏迷了。”秦春月望着围的水泄不通的人。
“陈大,风晚你们去帮帮忙。”苏梨吩咐道。
赵大善人挤也挤不出去,已经快急死了。
“全都给我闪开,要是我夫人有什么事,你们通通都别想上船!"
他这么一说,非但没起效果,围着他的灾民更疯狂了。
“不行,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卖给我船信,我自然就走了。”有人喊道。
赵大善人才不上他的当。
人这么多,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若真出口允了,围上来讨要船信的只会更多。
他夫人耽误不起!
“要买船信统统都去我府上买!我身上是带船信了嘛?!!”他双目赤红,怒声呵斥。
可这些人哪会听他的话,就是因为买不到船信,才会来堵他的。
正当赵大善人怒极要踹人时,不知从哪冒出两个人,帮他把紧紧拥簇在最前面的人全都揪起来丢了出去。
冰冷的长刀一横,再无人敢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