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红被殿前侍卫带走,文彦章额头也冒出了冷汗。

毕竟相比上官红,他不过是个五品,在地方上或许还能作威作福,但在金陵走在街上,一个五品官员毫不稀奇。

尤其是在此刻殿上,最低的官职就是五品。

低于五品,若无传召,不得入殿。

没有办法,大梁冗官严重,朝堂已经装不下这么多官员了。

所以文彦章这种小卡拉米,萧瑟就算把他踢出朝堂,也不会有人为他说句什么。

太无足轻重了。

不过萧瑟暂时没有追究,而是看着众臣,问道:“此次出使契丹,杜卿居功至伟,朝廷不会忘了有功之臣,诸位卿家,你们看呢?”

“陛下圣明!”

“好,朕欲给杜卿封爵,封个侯爵吧,诸位以为如何?”

温君实吓了一跳,忙道:“陛下,万万不可,虽然杜将军出使契丹,于社稷有功,但封侯爵似乎……太过了些。”

大梁的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每一档虽然都有细分,但不论怎么说,侯爵就是第二档。

别说杜蘅,就是杜仲当年也没被封爵,毕竟是武将啊,武将封爵很少,几乎都是死后追封。

“依你之见,该怎么封?”

“臣以为,可以在官职上给杜将军提一提,礼部两位侍郎的位置尚有空缺,不如先让杜将军到礼部去。”

杜蘅之前不过一个五品的闲职,现在一跃到了三品,倒也中了萧瑟的心意。

她开头故意说给他封侯爵,就是为了吓一吓众人,就像砍价似的,如果萧瑟从一开始就给杜蘅一个三品,那么估计会被砍到四品。

这帮老狐狸,萧瑟太了解了。

“再加封光禄大夫、云麾将军。”

“陛下,恩荣是否太盛了?”温君实再次提出异议。

并且暗示旧党中人。

于是一群老臣出来反驳,光禄大夫和云麾将军都是散官,但一个是文散官,一个是武散官。

本朝开国以来,就没有一起封的道理。

这时蔡太师忽然开口:“杜将军文武双全,文武散官一起封,又有何不可?”

众人都是一愕。

不仅包括群臣,就连萧瑟也很意外,毕竟这老头上朝的时候,都在假装瞌睡,如果没被问到,很少主动发表意见。

不过他一旦发表意见,群臣都很安静,几乎没人敢去反对。

杜蘅心知肚明,蔡太师这是投桃报李,刚才他说了出使契丹一路上的事,但就是没说蔡金虎和西门狮。

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不能对蔡太师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但蔡太师却觉得杜蘅有意向他示好,自然需要拉拢一番。

新旧两党都想争取蔡太师,王介甫听到蔡太师发言,忙道:“不错,臣以为这个先例可开,散官乃是寄禄官,杜将军在霖楼的两家店,日进斗金,就算让他多领两份俸禄,对他来说也是九牛一毛,但这是陛下对杜将军的器重,也是为了勉励我等臣下,只要敢为社稷出力,敢为陛下尽忠,朝廷绝不会忘记。”

“好,王右相说的好!”萧瑟赞赏的道。

旧党中人面面相觑,此刻他们也不敢说什么了。

毕竟都给他弄到礼部去了,连升六级,再加两个散官,无非是给他的荣誉和俸禄,相比实际掌权的职事官,属实不算什么。

“既然诸位没有异议,中书省拟旨,尚书省操办杜子芳加官的一切事务。”

“遵旨!”

“朕本来想赐你一些金银珠宝,但料想这些俗物你也不缺,就不赐了。”萧瑟淡淡的看了杜蘅一眼。

杜蘅暗暗无语,瞧把你小气的,老子九死一生,替你跑了那么老远的地方,一分钱不给啊,给我官有啥用啊,老子还得上班。

“契丹勇士远道而来,四方馆安排起居,在金陵多玩几天,见识见识我大梁的繁华。”

“多谢陛下!”窝儿马拱手。

萧瑟黑色衮金龙袍宽大的袖子一挥:“杜蘅留下,其他人退朝吧!”

下班了还不让走,杜蘅又体验了一回当社畜的感觉。

群臣全部离开之后,萧瑟又让殿中的侍卫全部退下,从陛阶上走下,身边只留一个王承恩。

“恭喜杜将军,贺喜杜将军。”王承恩的嘴很甜。

杜蘅微微抱拳:“多谢。”

“子芳,这么久不回朝,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却想不到在契丹发生了那么多事。”

“托陛下洪福,总算安全回朝。”

“说正经的,如今契丹遇折换成了俎里,俎里对大梁什么态度?他是否真心与大梁结交?”

杜蘅笑道:“遇折因为想与北齐结盟,从而丢了国祚,不管俎里是不是真心要与我朝结盟,他都必须结盟,除非他也想重蹈覆辙。”

“那样,我朝就能迎来几年太平的光景,可以着重变法之事。”

“王右相要开始变法了?”

萧瑟轻轻点头:“开春之时,朕已让他将青苗法颁布了下去,让一些买不起秧苗的百姓,先将秧苗种到地里,才能保证今年的丰收啊。”

青苗法?

杜蘅想起了王安石,法是好法,利国利民,但步子迈大了,扯着蛋。

也可能正因为他的失败,才获得了善终,历朝历代,成功的变法者都不得善终。

“子芳,你对变法怎么看?”

“变法是好事,但必须徐徐图之。”

“我看你今天给方显请封,是否更倾向于新党?”

结党营私,容易引火烧身,杜蘅当即一个作揖:“臣只倾向于陛下,什么新党和旧党,臣跟他们不怎么熟。”

“你少来!”

萧瑟可没忘记,当日姑苏之时,被他挟持的事。

这家伙明知她是皇帝,还敢如此行事,可见此人心中无君无国。

但他又确实很有能力,因此萧瑟只能按捺杀心。

“那你跟蔡太师可有交情?”

“交情没有,但是有不少冤仇?”

萧瑟微微蹙眉:“此话怎讲?他在朝堂之上,可是帮你说了话啊。”

杜蘅看了王承恩一眼。

萧瑟挥了挥手,让王承恩退到殿外。

“其实刚才臣所言旅途之事,漏了一些细节。”

“哦,什么细节?”

于是杜蘅便将蔡金虎和西门狮之事,详细的跟萧瑟说了说,又将西门狮的口供拿了出来。

萧瑟看了之后,脸色也是一片惨白:“蔡太师……莫非投靠了北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