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太脸色十分难看。

“我明日叫人拿银子给你。”

回到饮绿轩后,谢见微便吩咐毓秀:

“你将之前囤积的那些粮食、炭火、棉被。清点出一半来,再匿名雇些人运来广阳侯府。”

她提前和谢家透露过,所以无需再耗费多送谢家一部分。

毓秀好奇地问:“夫人既然都是这么打算的,何不全都卖给侯府算了。”

高价抬卖给侯府,他们挣得盆满钵满,何至于再留这一部分。

“你先去办吧,日后迟早会知道的。”

“对了。”

谢见微叫住毓秀,“薛蟾那边有消息了么?”

毓秀顿时有些无措,“今早奴婢和那人见过面了,他说薛二爷是进了南城一个宅子。奴婢打听过了,那个宅子是工部郎中齐大人的府邸,二爷貌似是为了这阵子,大雪压垮的城房需要修理,是去商量政务的。”

谢见微敛下眸,若有所思地沉默了须臾。

毓秀有些愧疚,“是奴婢多想了,还浪费了夫人的时间。奴婢马上让他继续去查沈家的事……”

“先不用。”

谢见微制止了她,“继续盯着薛蟾。”

毓秀讷讷地点了点头。

谢见微笑着说道:“我还没问过你,你哪里找的线人,听着是个厉害人物。”

“啊,他是咱们谢府的护卫,我们两个以前就认识了。之前他是小姐院里的,现在在二少爷身边呢。叫裴温。”

“是他?”

谢见微略有些惊讶,裴温这人她是记得的,挺沉默寡言的人,偏偏样貌很出众,之前她未出阁的时候,整个院子里有一半的丫鬟和他献过殷勤,没想到毓秀和他也有往来。

谢见微看着毓秀,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笑道:“改日带来给我看看吧。”

“!”

毓秀惊得连连后退,脸涨得通红,“夫人您说什么呀!怎么就带……”

“我是说,带他来我看看他现在长成什么样了,还有,我身边缺人,问问他想不想过阵子来我身边做事。”

谢见微笑的促狭,“你想到哪里去了?”

毓秀捂着脸,耳朵红得滴血,“奴婢出去办事去了……”

说罢便跑没了影子。

谢见微在窗下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温柔。

上一世毓秀跟了她一辈子,也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反正定没有得到善终。

这一世若能有个人陪着她,护着她,谢见微也能安心了。

……

谢见微拿着采买粮食炭火的契书,问薛老太太要钱。

薛老太太看得头晕眼花,“就这么点东西,就要三万两银子?”

“你找谁买的?这不是坐地起价吗!告到官府去!看他们还敢不敢!”

孙氏在一边叫嚣,谢见微道:

“如今局势不同,明面上的粮食炭火棉被,早已经买不到了,黑市上比这个价钱离谱得多的是。我也只能找到这个最便宜的,至于买不买,请老太太裁夺。”

薛老太太脸皱成了咸菜,“当真找不到,更便宜的了?”

“我已经尽力了,若不然让太太再找一找?”

孙氏忙低下头,假作喝水逃避谢见微的眼神。

薛老太太靠在罗汉**,摆了摆手。

“就这样吧,明日我让人把银票给你送过去。”

随着新年逼近,雪患造成的影响也越来越广,眼下甚至连府门都出不去。

地方上情况更加糟糕,不下四个州府连日上报,不是这里被大雪压垮了什么,就是粮仓见底。

不过有一件好事,便是盛京的大雪停了。

皇帝委派六部的人,先将盛京雪后造成的损失补一补。

广阳侯和薛蟾,一个在户部,一个在工部,父子俩都要在前头。

这一天家宴,二人提起此事,广阳侯道:“明日我便和手下的人去城西赈灾,蟾儿去城东办事,这些天怕都不能回府,府上的一应事务,孙氏你都要上心。见微啊,你身子若是好了,就多帮一帮你娘。”

谢见微颔首应是。

薛老太太问:“如此辛苦,年节那日可还能赶回来?”

“难说,这还要看灾情如何。”

广阳侯道:“如今国内数地受灾,皇上一直在考虑赈灾一事。年后应该也会派出许多官员,下到州府。还有赈灾款,如今国库告急,这笔银子还不知要从何处出来。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薛老太太叹息连连。

谢见微眼神闪烁,忽然说道:“父亲这么说,眼下赈灾十分缺人手?”

“的确如此。”

“那不如父亲这次,将齐哥儿带上一同去历练历练吧。”

席上薛贤齐突然抬起头,他神情略显激动。

没想到母亲还记得他!

“齐哥儿……”

广阳侯十分犹豫,谢见微道:“齐哥儿没有官身,不必拘在城西,每日回来也好报备您和二爷情况,让老太太安心。再者齐哥儿会试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帮您去赈灾,正巧在京城官员大臣中露一露脸,事后若能被记住报到皇上跟前,就更好了。岂不两全其美。”

“就是每日奔波劳碌,可是个不轻松的伙计,不知道齐哥儿你愿不愿意?”

广阳侯问薛贤齐,薛贤齐大喜过望,忙站起身说:

“孙儿自当尽心!为百姓办事没有不累的,孙儿愿意一试!”

“那你就跟着我吧,工部那边你不一定能帮上忙。”

薛蟾的官职还不高,而且工部去了,干的也是力气活儿,广阳侯还不舍得家里唯一的读书郎,去卖力气。

他们广阳侯府还没有落魄至此。

“好啊好啊,这样就最好了!”

薛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直夸谢见微这个孙媳妇好,孙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差撇下桌走人了。

薛蟾凑近谢见微,温柔地说道:“晏晏,娶了你是我的福气。”

谢见微笑而不语。

可惜,福兮祸所伏。

……

薛老太太家宴上喝多了酒,被婆子扶到房里时醉醺醺的。

进屋时忽然听到些动静,她狐疑地喊道:“谁……谁在屋里边儿?”

里头一阵东西散落,噼里啪啦的动静,随后跑出来一个侍女。

麻利地跪在她面前,“老、老夫人……”

烛灯昏暗,薛老太太没看见她吓到惨白的嘴唇。

“你这么晚了,在我屋里做什么!”

“奴婢瞧见老太太房里乱了,就想着趁您还没回来,收整一下。”

“胡说!张妈妈,你进去瞧瞧,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