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瑁默默点了点头,“您放心,女子名声比什么都重要,若谢家要接她回去,儿子一定不会心慈手软。她既然做了蟾儿的妻子,就要做一辈子。”

薛老太太:“本就该如此。按理说,谢见微她身为蟾儿的妻子,又无后嗣,本该殉情随蟾儿去的,可惜……薛府如今离不开谢家的帮助,暂时还不能将她送去蟾儿那里。”

薛老太太心中微动,“对了,瑁儿,你这样……”

三日后便是出殡日,朝中亲贵大臣一个也没有来,只有薛瑁几个交好的朋友,悄悄前来给了个面子,在场的大多是薛家的族人。

除了本家的几个,旁系族人的态度十分冷漠,甚至可以说憎恨,毕竟薛蟾这一出事连累了薛家爵位被夺,若不是看在薛瑁在朝中还有官职地份上,估摸着吊唁他们也不会来。

金丝楠木的棺材摆放在堂中央,薛蟾的妾室们跪在一旁,低声抽泣,孙氏坐在一边哭,声音最响亮。

眼看时辰要到了,其余人都撤出了灵堂,唯有孙氏还扒在棺材边上不肯走。

薛蟾的遗体躺在棺材中央,还算安详,孙氏挥开想要扶她的下人,哭着喊道:

“你们都滚开!不许封棺!蟾儿!娘舍不得你啊我的儿子!你死得好冤啊!”

下人无奈的求助谢见微:“少夫人,太太这……”

谢见微:“太太,若是误了时辰,恐怕对薛蟾不好,还请您和其他人一样,退到屋外去吧。”

孙氏扒着棺材又哭了一阵子,才不甘地被人拉出灵堂。

毓秀将灵堂的门都关了起来,庭院里的人低声议论:“封棺就封棺,为何要关门?”

“听说是因为薛蟾横死,横死的鬼凶,封棺的时候阴气重,所以忌讳被打搅。”

但灵堂内的发展却与外边人预料的完全不同。

毓秀将门从内锁上后,边上的下人就麻利地把薛蟾的遗体从棺材里抬了出来,陪葬品也全部码进了边上的箱子里。

裴温从后门进来,将手里拎着的死豺尸体丢进了棺材中,下人面不改色地合上棺盖,用钉子将棺材彻底封死。

任谁也想不到,如此奢侈的楠木棺材里,躺着的却是一只豺狼。

而这只死豺将会代替薛蟾,躺进薛家高贵的,容不下她早夭儿女的祖坟里,日日享受祠堂内的香火供奉。

这是她送给薛蟾的最后一个礼物。

谢见微瞥了眼放在边上的尸体,慢慢走了过去。

仵作的手艺的确很精妙,但脆弱的丝线怎么可能真正连接起那层皮肉。

谢见微一脚踹过去,薛蟾的脑袋便像蹴鞠球似的滚了出去,蒙上了一层土灰。

尸体的血迹早已干涸,没在地上留下任何痕迹,倒是屋内的人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

谢见微慢条斯理地吩咐:“把这里弄干净。”

片刻后,裴温已经抬着薛蟾的尸体从后门离开,棺椁也已经完全封好,毓秀打开了大门,让外头的人将棺椁抬了出去。

府上奏响哀乐,棺材不能出门,只能在薛府上转一圈就去葬进祖坟里。

孙氏和薛蟾的妾室、子女们走在棺材后,哭声不断。

棺椁抬到薛家祖坟旁,下人开始挖坑,很快掘出可以容下棺材的小坑,便要把棺椁往坑里放,这时,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慢着!”

冯妈妈推着薛老太太赶到,薛老太太半身截瘫,靠在轮椅上,气色尚可。

她让冯妈妈推她上前,到棺椁边上,薛老太太扶着棺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蟾儿,年纪轻轻竟然遭此横祸。祖母一想到你孤零零的在下头,祖母就伤心啊!”

孙氏也嘤嘤哭了起来,薛家人装模作样地低下头抹眼泪,看似十分伤怀。

谢见微眯了眯眸,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薛家人演完这场送别戏码。

薛老太太哭够了,抹了抹眼泪,冲后头喊道:“抬上来吧。”

众人齐齐往大门看去,只见又一个杉木棺材被抬了进来,这个略微小了一些,一看便知是给身形娇小些的人使用的。

在场的妾室们脸色大变,尤其是未生育还年轻的那些,有两个当场软了腿脚摔坐在地。

薛瑁的好友们也是一惊,其中一个咳嗽两声道:“老夫人,陪葬用人可是违背律法的。”

薛老太太:“大人不必担心,老身自然知道,这个棺材,是老身提前准备的。”

谢见微嘴角拉平,表情渐渐沉了下去。

薛老太太遥遥往她看来,一脸慈祥。

“这棺材,是老身提前给蟾儿的爱妻,见微准备的棺材。”

“见微,你莫要介怀,本该让你与蟾儿一棺同葬,才能彰显你二人情深。可为了不打搅蟾儿清静,只好备了这个棺椁给你。祖母知道你对蟾儿一往情深,希望你们今生一穴同葬,来世还做一对恩爱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