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微打了个哈欠,并无惊讶之色,淡淡道:“怎么死的?”
“听说是半夜风把窗户吹开,又吹进了柳絮,他本就重伤,动弹不得,活生生给憋死了!”
毓秀捏着拳头,“真是老天有眼,总算是将这个祸害给接走了!”
“皇上如何说?”
“皇上一大早就派了刑部的人去勘察,窗户的确是风吹开的,慎王也的确是自己被憋死的。皇上罚了看守的侍卫板子,近侍更倒霉些,估计留不住性命,大抵要殉葬吧。不过跟着慎王的人,哪有干净的,死了也活该。”
谢见微梳妆洗漱了一番,拿着香带着毓秀来到地藏殿。
地藏殿就在大雄宝殿边上,但巡逻的队伍交错,这会儿没有人看管,谢见微从篮子里拿了香,默默供奉了几根到香炉之中。
她合掌跪在蒲垫上,半晌后听到身后有动静,才缓缓睁开眼睛。
“了空师父。”
毓秀在她身后见礼,也旨在给谢见微提醒。
了空回礼后慢步走到佛前,整理起供奉的物品,垂着头轻声道:“夫人来拜佛,是因为之前在佛前求的事,得偿所愿了么?”
谢见微微微一笑,答非所问:“佛若有知,自然会惩处该惩处的人。”
了空回过身,眼神复杂,半晌后笑了笑,“那天后我回去自己卜了一卦,无论怎么算都是大凶,祈福之日过后我再为自己算,便成了吉。还不曾谢过夫人。”
“不用谢。我也不知道师父说的是哪一日的事,你应该是记错了。”
谢见微搭着毓秀的手站了起来,面不改色的说道。
了空愣了愣,随即颔首,“是,是小僧记错了。”
“什么人?”
殿外巡逻过一群锦衣卫,见殿中有人,上前问询。
了空双手合十,低垂下头,“阿弥陀佛,小僧来此整理贡品,还请施主见谅。”
锦衣卫认得谢见微,颔首见礼,谢见微道:“听说慎王出事,我来奉香求个平安,给你们添麻烦了。”
锦衣卫:“原来只是上香,夫人言重了。只是属下等奉命看守这附近,请夫人先从这里离开。”
谢见微温和点头,了空也从侧门离开了这里。
锦衣卫等人正准备继续巡逻,却被谢见微叫住,侍卫长便让手底下的人先去。
“夫人有事么?”
“你们一直在这里巡逻,不知道偏殿的事,刑部查的怎么样了?”
侍卫长有些犹豫,毓秀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默默塞了过去。
谢见微道:“我是担心薛蟾,所以打听一下进展,还望大人帮忙。”
“夫人太客气了……属下听说,坍塌第二日,刑部的大人就发现了最先倒塌的柱子之中,空了一大块,且有许多小虫,初步怀疑是前几日大雨,导致红柱内部被腐蚀,才会进而坍塌……”
侍卫长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但这两日,好像又传出,偏殿破裂的柱子,用的全都是次等的木头,不是工部当初往上报的红木。从顶梁的柱子,到横梁这些,全都是烂木头,根本撑不起来,所以早就被虫蛀了。”
谢见微故作震惊:“这么说,工部安排此事的人偷工减料了?”
侍卫长满眼同情,“的确如此。听闻包括薛大人在内,所有人都被拷问了。但看皇上的意思,是要押回京城仔细查明。如今王爷又因为这件事丧了命,恐怕这真正贪墨之人,几个脑袋都不够砍了。”
“多谢你的消息。不过我不信薛蟾会贪墨,皇上既然查的这样严,必定能还他清白,如此我也能安心了。”
谢见微坦**的表情让侍卫长十分信服。
“皇上圣明,必不会使薛大人蒙冤的。”
谢见微谢过侍卫长,转身离开了。
刚回到院子,就看见薛又宁站在门口,红着眼睛仿佛刚哭过一场。
她看见谢见微,便快步跑了上来,哭着说道:“母亲,求你救救马文谦!”
谢见微扫了她一眼,“进屋说话。”
到了屋内,薛又宁不肯坐下,非得跪在谢见微面前,谢见微道:“你有话直说,我先听听是什么事,我也不是佛,什么人都能救能帮。”
“不!眼下唯有母亲你能救他了!他便是被母亲害成这样的!”
薛又宁垂下头,迅速掩下了眸中的怨恨。
谢见微早就猜到了是什么事,看着狼狈抹眼泪的薛又宁,她默默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我倒不知,我什么时候害了他。”
毓秀气愤:“宁姐儿!你可别胡言乱语!”
“我没有!我之前来问母亲,就是帮马文谦问的。”
薛又宁道:“他听了母亲的,熬了几夜出了本诗集给七皇子歌功颂德,得了七皇子青眼,诗集也越卖越好。可是如今,偏殿塌了,砸死了慎王。皇上今早震怒,又因还未找到真凶,先迁怒了最后核查的七皇子,撸了官职,罚俸,还不知有什么惩罚在后头!”
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有官员把我夫君写的诗集进献给了皇上,皇上怒斥他趋炎附势,把他贬为从七品翰林院检讨了!”
薛又宁看着谢见微,眼里满是怨怼之色,口口声声质问:
“母亲害得他如此,难道不应该承担责任吗!”
谢见微沉默了片刻,眉头皱起,一字一顿道:“原来当日你问的所谓故事,是马文谦想趁机攀附七皇子?!”
薛又宁正想说话,谢见微蓦地掀飞了桌上的茶盏!
四溅的碎片和茶叶撒了薛又宁一身,吓得她当场愣住。
谢见微气沉丹田,破口大骂:“薛又宁!你是不是疯了?!”
“你还有脸来质问我?我以为那不过是你与我私底下就话本闲话两句,你竟敢拿这种事来糊弄我!我若知道是为了马文谦的事,便不会告诉你如何做!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他踏踏实实地熬日子,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们夫妻俩不作死不痛快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