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荷……”

薛又宁满眼感动地看着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马文谦恨不得杀了采荷的视线。

她揪着马文谦的衣裳说道:“文郎,你去和母亲提亲吧!你是乡试一甲,宋家一定会忌惮你,就不会强要娶我了。”

马文谦缓缓将她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拖了下去。

“宁儿,我当然想娶你,我也想救你,可我寒门出身,怎么能斗得过宋家?保不齐前程都要搭进去!”

马文谦一脸深情的看着她,“为了你,我自然愿意牺牲一切,可是我若没了一切,如何能保护你?”

“文郎……”

“宁儿,时辰还早,趁还没有人发现我,我先回去了。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就算你嫁了人,我也会把你从宋家接走,我最爱之人,唯有你。”

薛又宁虽然对这份感情十分上头,但危机在前,她还是有三分理智的。

马文谦说了一大堆,归根究底不就是想她向宋家妥协吗?

说得好听,即便她嫁去宋家也会来找自己,可届时一个残花败柳,她真能留住马文谦吗?

退一万步说,天下人对和离妇多么苛刻,就算马文谦来救她,她还能活下去吗?

马文谦敷衍地在薛又宁额上亲了亲,匆忙道:

“好宁儿,我先走了,你保重。”

“马文谦,我给你的簪子呢?你说过会永远带在身上的。”

“……时间太紧,我放在客栈里了。不说了宁儿,我走了……”

马文谦埋着头想要离开假山,忽然觉得一阵风朝他后脑刮来。

还没来得及回头,他便被一石块砸倒在地,挣扎了一下,还是晕了过去。

薛又宁震惊地看着采荷。

采荷流着泪说道:“小姐,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跳进火坑里。今日绝不能放马公子走啊!”

“即便他在又能如何,他不开口说亲,我如何能走。”

“还是有办法的!不过、不过此法甚险,可能小姐的名声……”

“你是说……”

薛又宁陷入迷茫,到底做还是不做?

采荷在一边添了一把柴,“小姐,奴婢方才追您来的时候撞见毓秀,毓秀说夫人已经带着太太和宋家的人,往这边来了。”

“再迟就来不及了!”

……

锦心亭说是小亭,但因着是冬日天冷,四周都挂了帘子,烧着火炉,坐在亭子里看湖心的景色,十分舒心曼妙。

宋夫人喝了口茶,道:“怎么还不见宁姐儿?”

“兴许是路上遇到什么事耽误了,再去催一催。”

谢见微吩咐道,毓秀出去没多久,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夫人,南边假山那儿闹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谢见微腾地站起身,皱紧了眉头,“怎么回事?”

毓秀伏在她耳边‘悄悄’说:“仿佛是宁姐儿和马文谦……”

“什么!”

亭子里拢共就这么大,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宋夫人一听这两个名字,险些砸了盖碗。

宋世茂咬紧了牙关,起身跑了出去,宋家大哥眉头紧皱。

薛贤齐道:“母亲,我先去看看。”

谢见微沉重地点了点头,孙氏总觉得心中不安,给宋夫人递了几次茶都吃了冷脸,心虚的不敢发火。

过了一会儿,宋家跟过去的下人回来禀告了情况。

宋夫人道:“到底什么事!”

“是薛家的二姑娘和一个陌生男子,在假山里苟且,碰巧让一群散心的夫人们撞见了。”

孙氏气得险些昏厥过去,宋夫人捏着胸前的衣裳,咬着牙道:

“好好好,真是好极了!”

她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孙氏颤声叫着谢见微的名字,指着宋夫人离去方向道:

“你快、快跟去看看,别让那孽女,闹出更大的事端来!”

谢见微拧着眉应了声是,回眸面色愉悦地跟了上去。

假山那里已经炸开了锅,薛又宁披着衣裳坐在地上哭。

围观的人里除了夫人小姐,还有一个身形高大的陌生男子,模样周正,带着一股老实憨厚的味道,正拧着眉粗鲁地把一碗水往马文谦的脸上浇。

宋大哥拉着气急败坏的宋世茂站在一旁。

薛贤齐看见谢见微,俯身见礼,“母亲。”

“母亲——”

薛又宁忽然直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扑跪在谢见微面前,“母亲,宁儿要被逼死了!”

宋夫人在一旁狠狠呸她:“下流东西!下作的娼妇!你本就不算人了!你怎么好意思当众做出这种事来?你怎么还不去死!”

薛贤齐:“宋夫人!你这话未免太刻薄了。”

谢见微问薛又宁,“宁姐儿,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至于糊涂至此。”

“母亲,我冤枉啊!我本来收拾得好好的,想要去锦心亭找您。可是半路经过这里,被他拉进假山。这些日子我早已经想通了,我想断了和他的孽缘,他却说对我情根深种,没说几句就、就……”

采荷跪在一旁大哭,“奴婢作证,小姐所言句句属实!”

抓着马文谦的汉子低咒了一声,抓着他的头发将人提了起来。

“畜生玩意儿!还不赶紧给老子醒过来!”

谢见微听到这声音愣了愣,探头仔细看向那人,心坎一惊。

她下意识看向薛又宁。

难道这就是命运?

前世与她纠缠的几个人,这时都出现在这里。

眼前这个傻大个,就是谢见微上辈子给薛又宁择选的夫婿。

忠义公府的二公子彭深。

彭深是公府庶子,虽不是嫡子但人品贵重,有一颗赤诚的心。

公府主母容不下他和他娘,怕彭深和嫡子抢爵,彭深就早早地离了家,年纪轻轻地去军营参军,这会儿应当已经是个从五品的将军。

在他拿到一个军功的时候,彭深就拿军功换了自己和母亲与公府分家,彭深带着生母另立门户,过得也是十分幸福。

前世她做主给薛又宁说了这门亲,成婚多年以后,彭深甚至还给薛又宁换了诰命。

他看着憨直,实际上心细如发,但前世并未落个好结果。

莫名其妙中毒身亡,生母在哭灵时突发心悸而死,彭家的家产全部落到薛又宁的身上。

薛又宁带着万贯家财回到娘家,剩下的全部丢在了彭府,一纸契约将彭深好不容易挣来的府邸,全部换成了金银,没有丝毫留恋。

天知道前世毓秀把这些事告诉谢见微的时候,谢见微有多悔。

她知道薛又宁是带着怨气嫁给彭深的,但她和彭深都以为,薛又宁迟早会醒悟,会发觉彭深的好。

可是……

前世的事盘旋在脑中,谢见微闭上双眼,忍不住趔趄了两步。

扬手,狠狠给了薛又宁一个巴掌。

她真该死啊!